活体城墙的成功,并未给陈希带来片刻松懈,反而将他推入了更深的焦虑。与城墙之间那微弱的精神联系,如同多了一根需要持续关注的弦,虽不致命,却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他的心力。
他站在新开辟的、位于主堡地下的简陋实验室里,面前是绘制着复杂结构图的兽皮。图纸上是一个由数个生物单元构成的网络状结构,标注着“神经中枢 - 概念设计”。旁边,那三只血肉兽如同沉睡般静立,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在持续拉扯着他的部分注意力。
陈希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眼前偶尔会闪过细微的金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极限——控制三只血肉兽已是勉强,加上对活体城墙的模糊感知和对记忆菌毯的频繁读写,他的精神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格雷,”他唤来如同影子般随侍在侧的医师,“我们现有的‘士兵’,太迟钝了。需要更快的反应,更强的协同。血肉兽只是工具,我需要一个……‘大脑’。”
格雷浑浊的眼中迸发出精光:“大人,您是要……?”
“一个能分担计算、处理信息、甚至辅助控制其他单位的生物副脑。”陈希点了点图纸上的核心节点,“我叫它‘神经中枢’。”
构想很完美,但实现它需要最关键的素材——具备活性的、并且愿意(或被迫)献出的大脑。
命令下达,在领地内寻找“自愿者”。这个词被加上了沉重的引号。条件苛刻:需要濒临死亡但大脑未受严重损伤,并且“自愿”为领地的未来献出一切。
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幸存者中隐秘传播,引发了比面对虫群时更深的恐惧。成为血肉兽般的怪物或许还能行动,但献出大脑,成为某个“中枢”的一部分?这超出了他们对死亡和牺牲理解的极限。
几天过去,无人响应。阿尔弗管家面露难色,格雷的搜罗也一无所获。一种无声的抵抗在弥漫。
陈希并不意外。他走到广场边缘,那里搭建了几个简陋的棚屋,收容着在之前战斗和劳作中重伤难愈的伤员。痛苦的呻吟和绝望的气息是这里的主旋律。他看到了那个在矿洞清剿中,因红色镰爪虫袭击而脊柱断裂、下半身彻底瘫痪的年轻士兵卡尔。他曾是个开朗的小伙子,如今眼神灰败,如同燃尽的死灰。
陈希在他身边蹲下,没有安慰,只是平静地陈述,如同做一场实验报告:“你的身体无法修复,常规手段下,你会在持续的感染和器官衰竭中,痛苦地再活半个月,然后死去。”
卡尔的眼神动了动,没有焦点。
“但我可以给你另一个选择。”陈希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你的意识,你的记忆,可以脱离这具腐朽的躯壳,融入一个更伟大的存在——神经中枢。你将不再是孤独的个体,而是成为领地感知的一部分,成为力量的一部分。你的‘存在’将以另一种形式延续。”
是作为废物在痛苦中腐烂殆尽,还是成为怪物的一部分获得“永生”?陈希将一个残酷的抉择,赤裸裸地放在了卡尔面前。
年轻士兵的瞳孔剧烈颤抖着,他看着陈希那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睛,又看了看自己毫无知觉的下半身,最终,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张了张嘴,发出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我……‘自愿’。”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另外两名伤势过重、自知时日无多的老兵,在绝望和卡尔选择的刺激下,也最终点头。
实验室被严密看守起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中央布置着一个由荧光菇菌丝编织的、能够稳定精神力量的平台。三名“自愿者”被并排安置在上,他们的身体被注入高浓度稳定剂和营养液,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机。
陈希站在他们面前,脸色凝重。这比缝合肉体凶险万倍。他需要引导三个独立的意识,剥离其与肉体的深层绑定,然后将它们如同处理数据流般,小心翼翼地导入一个由巢穴之心组织为核心、混合了特定导能菌类构建的“生物服务器”中。
过程开始。陈希的精神力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探入第一个自愿者(卡尔)的识海。记忆的碎片、情感的波澜、濒死的恐惧……杂乱的信息洪流瞬间冲击而来!他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在其中筛选、剥离出代表“卡尔”核心意识的那部分,同时避免被这些情绪污染自身。
这如同在风暴中穿针引线。
汗水浸透了陈希的实验服,他的鼻孔再次渗出鲜血,身体微微摇晃。格雷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第一个意识导入成功,但那团初生的集体意识在生物服务器中极不稳定,疯狂冲撞。陈希立刻开始引导第二个意识,试图用更多的“数据”来稳定结构,但不同意识间的排斥反应远超预期,精神层面爆发出无声的尖啸!
陈希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要被撕裂,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玻璃渣般搅动着他的思维。他看到了卡尔的童年,看到了老兵战场上的厮杀,看到了他们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未来的最后一丝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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