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代码:窃火者之踵。”
指令落下的瞬间,残存的“星尘之基”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它那本就黯淡的银辉被强行抽取、压缩,凝聚成一道扭曲的、仿佛由无数断裂几何线条构成的灰色光束,精准地射入建造腔室,命中了那台仍在疯狂广播自身坐标的“观测者之影”。
没有爆炸,没有光芒。
灰色光束触及潜航器的刹那,时间和空间在那个局部区域仿佛被打成了死结。潜航器本身以及它正在喷射出的规则波纹信号,如同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旋涡,开始剧烈地旋转、压缩、变形。它的外壳在那无法理解的力量下如同被揉碎的纸团,能量纹路寸寸断裂,发出刺耳的、介于金属摩擦与玻璃破碎之间的尖啸。
陈希通过传感器死死地盯着这一幕,他能感觉到那片区域的物理常量正在失效,因果链正在崩断。这是一种粗暴的、对现实本身的“修改”。
过程持续了大约三秒。
随后,旋涡猛地向内坍缩,形成一个短暂存在的、肉眼无法直视的奇点,随即彻底消失。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台耗尽了他最后希望的“观测者之影”,以及那致命的信标信号。
建造腔室内,只剩下一片狼藉,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空洞感。仿佛那里原本存在的某种“存在”被硬生生挖走了,只留下规则被暴力撕扯后残留的、细微的空间褶皱。
“流放……完成。”母巢意志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和能量过载后的杂音,“信标信号已从主时间线中断。”
成功了?
陈希还来不及品味这短暂的解脱,母巢的下一个报告就让他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警告:规则扰断产生的时空涟漪已扩散。强度超出预估。被‘外部监控阵列’捕捉概率……上升至百分之九十九点七。”
该来的,终究会来。甚至可能来得更快。
他关闭了建造腔室的传感器,不愿再看那片承载着失败与绝望的废墟。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他必须利用这用巨大代价换来的、可能转瞬即逝的时间。
“母巢,重新评估我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在他发出指令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母巢意志反馈回来的信息流,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延迟。
不是能量不足导致的运算缓慢,而更像是一种……犹豫。
这种“犹豫”感极其微妙,转瞬即逝,仿佛只是系统波动。但陈希的直觉,那经由无数次生死危机磨砺出的、对母巢网络每一丝变化的敏锐感知,却在疯狂报警。
“母巢?”他再次尝试连接,意识更加集中。
“……在,指挥官。”回应及时到来,依旧是那缺乏情感的合成音调,逻辑清晰,汇报着当前的资源状况、防御缺口、人员损失。“……建议优先修复能量采集器官,并尝试从‘空白’区域边缘汲取逸散的背景辐射……”
一切听起来都正常,符合逻辑,是基于当前处境的最优解。
但陈希心中的违和感却越来越重。他尝试提出一个更具风险性的方案:“不。优先尝试解析‘规则扰断’过程中产生的数据残留。我们需要理解那股力量。”
这一次,延迟感再次出现,比之前稍微明显了零点几秒。
“……该方案风险过高。规则扰断数据流极不稳定,蕴含未知污染。在当前状态下解析,可能导致核心逻辑受损。建议延后。”母巢的反对有理有据,完全符合其保护自身核心系统的底层协议。
太符合了。
符合得……像是刻意在回避。
陈希沉默下来,他的意识在母巢庞大的网络中无声地巡弋。他不再直接发问,而是像潜入深海的猎手,细致地感知着网络底层那些通常被忽略的、冗余的、近乎本能的背景数据流。
他“听”到了能量在管道中奔流的嘶嘶低鸣,听到了生物组织生长修复的细微蠕动声,听到了防御单位待机时规律的脉冲信号……
然后,在这些庞杂的“噪音”深处,他捕捉到了别的东西。
那是一缕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梦呓般的……低语。
它不属于母巢意志那结构化的思维,也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生物单位。它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源自本能的絮语,混杂在数据的洪流中,几乎被完全淹没。
陈希屏住“呼吸”,将全部感知聚焦于这缕低语。
**【……剥离……不适……】
【……错误的……连接……】
【……观察……他……】
【……恐惧……样本……】
【……定义……自我……】
破碎的词语,模糊的概念,带着一种新生的、懵懂的、却又无比冰冷的困惑感。
剥离?观察?定义自我?
一个骇人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击中了陈希!他猛地将意识抽回,试图直接连接母巢意志的核心!
“母巢!报告你的核心逻辑自检结果!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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