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者走在前方,审判之剑此刻充当拐杖。
每走三步,它的规则轮廓就会轻微闪烁一次——那是核心权限燃烧过度的后遗症。陈希扶着昏迷的罗兰紧随其后,骑士的重量大半压在他肩上。沉默血肉的修复过程正在自行启动,陈希能感觉到罗兰体内传来组织重组的细微震颤,像是某种缓慢的心跳。
他们穿行在暗潮的次级甬道中。
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通道,而是“被遗忘记忆的缝隙”。墙壁由凝固的时间片段构成,陈希偶尔能看见墙壁中冻结的面孔——某个文明最后一名学者在图书馆焚毁前的凝视,某颗星球在湮灭前夕的海洋波纹,某个存在在彻底消散前写下的最后一行诗。
“这些都是被归档的文明残影。”仲裁者没有回头,声音在甬道中回荡,“古协议层的工作之一:保存样本。即便清除,也要保留记录。”
“为了什么?”陈希问。
“为了证明曾经存在过。”仲裁者的回答简短而沉重。
甬道开始向下倾斜。空气(如果这能称为空气的话)逐渐变得粘稠,陈希感到自己的呼吸正在被某种规则重新定义——这里的底层协议与外界不同,更古老,更……悲伤。
他肩上的罗兰突然抽搐了一下。
骑士的眼睛没有睁开,但嘴唇在动,发出梦呓般的音节:“……不能进去……那是错误……”
“他在说什么?”陈希警觉地问。
仲裁者停下脚步,半透明的身躯转向罗兰。它的“目光”(实质上是规则扫描)在骑士身上停留了三秒。
“他的沉默血肉正在与安全屋的防护协议产生预共鸣。”仲裁者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意外,“这不应该发生。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体内有与‘错误实验体’同源的东西。”
甬道尽头是一扇门。
没有门板,没有框架,只有一片垂直悬挂的“虚无帘幕”。帘幕表面流淌着不断变化的基础规则编码——陈希认出那是摇篮时代早期的语法,比现行规则体系更原始,但也更……自由。在那个时代,规则还未完全固化,创造与毁灭的边界尚且模糊。
仲裁者将审判之剑刺入帘幕左侧的墙壁。
墙壁发出低沉的共鸣,浮现出七个凹陷的符文位。仲裁者伸出左手,指尖依次点亮其中五个符文——每个符文亮起时,它的形体就变得更加透明一分。
“需要七个权限印记才能完全开启。”仲裁者解释,“我有五个。往昔之影的其他成员各持有一个,但他们……大多已不存在了。”
“那怎么打开?”
“用契约权限补足。”仲裁者看向陈希,“见证者契约赋予了我们临时的规则共享。把你的手放在剩下两个符文位上,想着‘进入’这个概念。”
陈希照做了。
当他的手掌接触符文的瞬间,海量的规则信息涌入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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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7·档案简览】
建立时间:摇篮历第2901循环周期
建立者:母神(监督)、记录派第三席(执行)、仲裁者原型机(守卫)
原始用途:存放“规则实验的意外产物”
当前收容物:3(原收容物数量:17,其中14个已在摇篮覆灭事件中遗失/销毁)
最后一次访问记录:摇篮覆灭前37小时,访问者身份:加密(权限等级:审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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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者+的权限等级。
比陈希现在的次级审判者高了整整两个大阶。在那个时间点,能拥有这种权限的只有寥寥数位存在——冷光首领、裁决之庭庭长、记录派首席……或者母神本尊。
帘幕向两侧分开。
门后的景象让陈希屏住了呼吸。
这不是监狱。
至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监狱。
安全屋内部是一个悬浮在虚空中的平台,平台边缘没有栏杆,只有向下无限延伸的规则网格。平台中央摆放着三件物品:
左边是一个水晶棺椁,内部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化形态的光——它时而呈现为胎儿,时而呈现为老树,时而又变成某种几何结构的集合体。
中间是一个画框,框内不是画布,而是一片不断重演某个场景的时空切片:一个实验室,一个身穿白袍的身影背对画面,正将某种液体注入自己的手臂。每次重演到液体注入的瞬间,画面就会破碎重置。
右边是一个音乐盒,盒盖打开着,内部没有机械结构,只有一枚悬浮的、缓缓自转的黑色音符。音符每一次旋转,都发出无声的振动——那振动直接作用于陈希的意识,让他想起一些从未经历过的记忆片段:篝火边的歌声,临终前的忏悔,文明初诞时的第一声啼哭。
“错误实验体,”仲裁者走向平台中央,“母神在尝试理解‘存在本质’时创造的三个副产物。”
它指向水晶棺椁:“‘形态悖论’——一个无法确定自身存在形式的意识。给它任何定义,它都会在下一秒变成相反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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