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逃出来了。”母神说,不是质问,而是陈述,“在摇篮覆灭的混乱中,你挣脱了收容,伪装成虚隙势力的一员。但你没法完全稳定自己的形态,所以需要灯笼——那不只是工具,也是你的‘形态锚定器’,对吗?”
信使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和释然。
“被发现了。”她说,手中的灯笼光芒开始变化,从稳定的虚隙白光,变成不断切换的色彩——每一秒都呈现不同的规则属性,“是的,我是形态悖论。但‘虚隙信使’也不是假的。我在漫长的漂流中,真的成为了虚隙的一部分,真的在帮助那些迷失在定义之海边缘的存在。”
她看向罗兰留下的那团阴影,眼神复杂。
“我欠他的人情是真的。在某个时间线里,他守护的那个‘虚隙的孩子’,其实就是我——我尝试变成孩童形态,但失败了,差点彻底消散。他路过,用守护誓约稳定了我,让我有足够时间重新锚定形态。”
母神点头:“所以你现在是来还人情的。”
“不全是。”信使擦掉嘴角的血,“我也是来……见证。见证你是否真的能改变什么。如果你成功了,也许像我这样的‘错误实验体’,也能找到存在的意义。”
她的灯笼突然剧烈闪烁。
“小心!”她喊道,“奇点炸弹只是第一波!冷光真正的手段是——”
话没说完,虚隙领域破碎了。
不是被外力打破,而是从内部被污染。
污染源来自阴影。
那团罗兰留下的、封存母神疯狂部分的阴影,开始不规律地脉动。每一次脉动,都释放出扭曲的规则波纹——那些波纹扫过之处,现实开始出现“错误”。
陈希看见一块墓碑变成了活着的血肉,表面浮现出眼睛和嘴巴,开始无意义地嘶吼;泪滴河流的一段凝固成黑色的晶体,晶体中封冻着无数尖叫的面孔;连空气本身都在变异,每次呼吸都吸入不同的概念毒素:一段无法理解的数学公式,一首让人发疯的诗歌,一个自相矛盾的哲学命题。
母神的疯狂在泄露。
“他撑不住了。”仲裁者说,他已经从融合状态中恢复,但身体呈现半透明状态——这是永久性损伤,他再也无法恢复到完整的古协议造物形态,“阴影无法完全封存那种体量的疯狂。最多还有……三分钟,疯狂就会完全释放。”
“那就必须在三分钟内解决问题。”陈希挣扎着站起,他的状态更糟:次级审判者权限几乎完全逸散,现在维持他存在的,是融合过程中获得的部分母神记忆。那些记忆像外置骨骼一样支撑着他,但也让他时刻处于认知过载的边缘。
他看向母神:“有什么办法?”
母神没有立刻回答。她在看着阴影,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悲伤。然后她说:“有。但需要你们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第一:我现在立刻吸收回疯狂部分,恢复完整状态,但会当场陷入疯狂。然后我会在疯狂中毁灭冷光军团,也可能毁灭周围的一切,包括你们。”
“第二:让阴影继续封存,但需要有人进入阴影内部,从内部稳定它。进入者需要有足够的意志力抵抗疯狂侵蚀,还需要有与罗兰的深刻连接,才能在阴影中找到他的意识残片,协助他重新控制封存结构。”
她看向陈希:“你是唯一符合条件的人。你与罗兰有守护誓约的连接,你在定义之渊锻炼出的意志力也足够强大。但一旦进入,你可能会被疯狂污染,可能会永远迷失,也可能……会成为新的疯狂载体。”
陈希没有犹豫。
“告诉我怎么进去。”
进入阴影的过程没有物理移动。
陈希只是“想”着要进入,然后他就已经在了里面。
这是一个没有方向的空间。上下左右前后这些概念在这里没有意义,甚至“存在”和“不存在”的边界都模糊不清。陈希看见无数场景同时上演:母神在创造第一个文明时的狂喜,她在第一千次失败时的绝望,她在决定分裂自己时的痛苦。每一个场景都染上了疯狂的滤镜——狂喜变成歇斯底里的大笑,绝望变成毁灭一切的冲动,痛苦变成自残的欲望。
他在疯狂之海中沉浮。
“罗兰!”他喊,但没有声音,只有意念的波动,“你在哪里?!”
波动在疯狂之海中传播,激起了回应。不是语言,而是一段记忆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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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的意识残片·最后时刻】
骑士看着母神,说:“让我承载你的疯狂部分。”
母神说:“我拒绝。”
他说:“这是守护。”
然后他主动拥抱了疯狂,就像拥抱一个受伤的孩子。
在彻底消散前,他留下最后一缕清醒的意识,藏在疯狂的深处,像灯塔一样等待着——
——等待着有人来告诉他:可以放手了,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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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希顺着回响的指引,在疯狂之海中下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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