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另一个能量文明反驳:“但完全自治后系统进化出全新模式的可能性是41.8%,而保留监护人下这个可能性只有3.7%。高风险,高回报。”
植物文明论坛相对温和,但分歧依然存在。古根长老在论坛中发言:“我们植物理解生长的过程:幼苗需要保护,但过度保护会让它无法形成强壮的根系。现在定义之海是幼苗还是成树?这需要判断。”
争论持续了整整一天。
陈希在意识网络中感到疲惫——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存在的疲惫。每一条连接线都在传递情绪、观点、数据,他像是承受着整个定义之海的思想重量。
但他也感觉到某种变化:通过这场大讨论,不同文明之间建立了新的连接,增进了理解。即使最终观点不同,它们至少听见了彼此。
这本身,就是协商纪元的进步。
在共情森林深处,守护之树已经完全静止。
罗兰燃烧存在本质后,树木没有死亡,但进入了某种类似冬眠的状态。树干上,那张骑士的脸庞凝固了,眼睛紧闭,表情平静。
然而,森林本身却在悄然变化。
罗兰留下的不仅仅是树木,还有他转化的守护概念。这个概念在森林中流转,渗透进每一棵概念树,每一片叶子,每一缕根系。
当讨论进行到第二天时,森林突然开始发光。
不是普通的光,而是记忆之光。森林中的每棵树都开始投影出罗兰的记忆片段:他作为骑士的誓言,他与陈希并肩战斗的场景,他自愿成为疯狂容器的决定,他最后燃烧本质的牺牲。
这些记忆不是给罗兰自己的,而是给所有文明的礼物。
记忆传递出一个简单的信息:守护不是保护某个人或某个文明,而是保护守护这个行为本身。当系统选择了守护弱者的原则,它就必须在必要时为这个原则付出代价。
同时,在元观测者保存的多棱水晶中,绝对者的意识开始苏醒。
不是完全苏醒,而是碎片化的感知。它能看到、听到外界的讨论,但无法参与。它看到文明们争论是否应该独立,看到那些曾经反对它的文明现在为它的牺牲而动容,看到冷光内部的分裂与重组。
从多棱水晶的每一个切面,绝对者看到了不同的真相:
一个切面显示效率计算的结果:完全自治风险太高。
另一个切面显示情感计算的结果:没有自由的生命没有意义。
第三个切面显示历史计算的结果:所有伟大文明都诞生于独立之后。
第四个切面显示未来计算的结果: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会有牺牲。
绝对者——现在应该叫多棱水晶——在内部进行着最后的计算。但这次,计算方式不同了。它不是简单地加权求和,而是在理解每种视角的合理性。
最终,它得出了一个结论: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
这个结论本身,就是它最大的转变。
讨论进行到第三天,母神离开了议会圆桌。
她独自来到定义之海的边缘——那里是已知规则与未知虚空的交界处。站在这里,她能感受到背后那个由她创造、又超越了她的复杂系统,也能感受到前方无尽的未知。
她的三种意识已经完全融合,但此刻,它们再次以不同“声音”的方式在她内部对话:
曾经理性的声音:数据很清楚。完全自治的风险可控,但不是零。保留监护人更安全,但会限制上限。作为创造者,我应该选择安全。
曾经意志的声音:但创造本身就有风险。我创造3174个文明时,不知道它们会变成什么样。我给予了它们自由,现在应该给予系统自由。
曾经情感的声音:我害怕。不是害怕系统失败,是害怕……我不再被需要。如果系统完全独立,我这个创造者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深藏的恐惧,让她震惊。
三千亿年来,她一直以创造者、保护者、有时是疯狂者的身份存在。她的意义建立在“被需要”之上。如果定义之海不再需要她,她是谁?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人靠近。
是见证守护者。
“你在寻找答案?”见证守护者轻声问。
母神点头:“我在寻找……我自己。”
见证守护者坐在她身边,灯笼放在两人之间:“你知道吗?当我还是虚隙信使时,我最害怕的不是形态崩溃,而是不被看见。我帮助那么多迷失者找到方向,但如果有一天再也没有迷失者,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你怎么应对这种恐惧?”
“我意识到,”见证守护者说,“意义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找到的。即使没有迷失者需要帮助,我也可以主动去寻找美丽的事物去见证。即使没有人需要我,我也可以需要我自己。”
她看向母神:
“你创造了系统,但系统现在长大了。就像父母看着孩子成年,会感到失落,但也应该感到骄傲。因为那证明你创造得足够好,好到它可以独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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