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那片记录着绝望与挣扎的废弃补给点,五人才真正体会到黑风戈壁这片土地的残酷与恶意。
白日里,悬挂在湛蓝苍穹上的烈日仿佛一只永不熄灭的熔炉,肆无忌惮地倾泻着光与热,将下方无垠的沙海与戈壁炙烤得滚烫。裸露的黑色岩石表面温度高得惊人,几乎能烙熟生肉,扭曲蒸腾的热浪让远方景象都变得模糊不定,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滚烫的沙砾。若非五人修为最低也是筑基期,能够运转灵力形成护体罡气,勉强隔绝部分酷热,恐怕早已被这极端环境榨干水分,化为枯骨。而一旦夜幕降临,失去太阳的炙烤,气温便会以惊人的速度骤降,刺骨的寒风如同无数冰冷的刀片,从戈壁深处呼啸而来,轻易便能穿透单薄的衣衫,呵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白雾,与白日的炼狱景象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如同在两个极端的世界间轮回。
比恶劣气候更危险的,是这片土地上无处不在、适应了这残酷法则的妖兽。沙层之下,可能潜伏着体表颜色与沙砾无异、能骤然弹出喷射带有强烈腐蚀性毒液的“沙蝰”;黄昏时分,常会出现成群结队、眼神贪婪、獠牙闪烁着寒光的“鬣狗妖”,它们配合默契,悍不畏死;还有那日志中提及、在特定“流火月”期间会变得异常狂暴、体型壮硕如牛、四蹄踏动间竟有点点火星溅落的“炎蹄兽”。这些妖兽单体等阶普遍不高,多在一阶到二阶之间,相当于炼气期到筑基初期的修士,但它们的数量往往极多,攻击性极强,并且极其擅长利用戈壁的环境进行伪装、潜伏和突袭,让状态本就不佳的戚家五人疲于应付,精神时刻紧绷。
他们不敢轻易御空飞行,那样目标太过明显,灵力波动极易引来更强大存在的注意,或者成为某些远程攻击妖兽的活靶子。只能依靠双脚,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松软的沙地或坚硬的砾石滩上艰难跋涉,凭借着那半张残破地图上模糊的指引,以及戚微月对生灵气息与地脉水汽的独特感应,尽量绕开感知中妖兽气息浓郁的区域,以及地图上标记的、可能属于獠牙堡或其他势力的巡逻路线。
一路行来,他们也并非唯一在这片戈壁上挣扎求生的存在。偶尔能发现一些其他闯入者留下的新鲜痕迹——被法术轰击出的焦黑坑洞、刚刚熄灭不久还残留着余温的篝火堆灰烬,甚至有一两具死去时间不长、身上所有有价值物品都被搜刮一空、衣衫褴褛的修士尸体,如同无声的警示牌,冰冷地诉说着这片土地弱肉强食、杀人夺宝乃是常态的残酷法则。
经过数日小心翼翼、昼伏夜出的艰难前行,众人身上的伤势在服用丹药和轮流调息下,总算是勉强稳定下来,不再恶化。但灵力的恢复却极其缓慢,此地的天地灵气不仅属性狂暴驳杂,其中蕴含的野性妖气更是如同杂质,吸纳起来事倍功半,甚至需要额外耗费心神去提纯、压制,效率比起在青岚山时可谓天壤之别。
这天黄昏,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巨大的风蚀岩柱在沙地上投下长长的、如同妖魔乱舞般的影子。五人正穿行在一片规模巨大、地形复杂的风蚀岩柱群中,这些历经千万年风沙雕琢的岩柱形态各异,构成了一座天然的迷宫,他们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一个相对隐蔽、可以躲避夜间寒风与夜行妖兽的栖身之所。
突然,走在最前方的戚微雪和负责侧翼侦查的戚小环几乎在同一瞬间停下了脚步,举手做出了代表“噤声”与“高度警戒”的手势。所有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有动静!从东南方向传来,数量不少,移动速度极快!是冲着这片岩柱群来的!”戚小环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凝重,说话的同时,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后一缩,完美地融入了一根粗壮岩柱底部深邃的阴影之中,气息几乎完全消失。
戚微雪眼眸微闭,体内冰魄剑意悄然流转,敏锐的感知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她清晰地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密集而富有节奏的震动声,并非马蹄,更加沉重、野性,同时一股混杂着浓烈汗味、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以及一种独特的、属于大型犬科动物的腥臊气息的彪悍气场,正随着那震动迅速逼近。
“是骑兵?不对……这气味和震动频率……是狼!巨大的狼!是狼骑兵!”伏在一块岩石后的戚长辰压低身体,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岩柱的缝隙,死死盯向动静传来的方向。只见远处沙丘与天际的交界线上,一道扬起的沙尘烟龙正迅速蔓延、扩大,数十个骑乘在某种庞然大物身上的黑影轮廓逐渐清晰!那些坐骑,是一种体型极为硕大、肩高近乎一人、毛皮呈现灰黑驳杂之色、吻部突出、眼神闪烁着纯粹野性与凶戾光芒的巨狼!而骑在狼背上的骑士,则身着粗糙简陋、却看起来相当坚韧的皮甲,裸露的皮肤上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涂抹着狰狞的狼头图腾,他们手中握着闪烁着寒光的弯刀或沉重的长矛,口中发出尖锐而充满兴奋意味的呼哨与嚎叫,正是韩石日志中提到的、与獠牙堡敌对的“血狼部落”的狼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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