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谷大殿,气氛凝滞如铁。
与谷外的炽热不同,殿内此刻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与冰寒。高位上,原本属于宗主炎烈真人的赤炎玉座空悬,他本人则与赵厉、孙长老一同,面色灰败地站在下首,连坐下都不敢,更遑论坐在主位。殿中侍立的弟子早已被屏退,只剩下几位核心筑基执事垂手恭立,大气不敢出,眼神躲闪,不敢直视那位安然落座于客位首位、正慢条斯理品着灵茶的灰袍老者。
戚破苍放下茶盏,清脆的磕碰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让炎烈真人三人心头随之一跳。
“炎道友,”戚破苍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贵宗的茶,火气太重,少了三分回甘静心之意,倒是与贵宗的行事风格,颇为相合。”
炎烈真人脸上肌肉抽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躬身道:“前辈……前辈教训的是。晚辈驭下无方,门风不谨,以致冲撞了前辈,更……更做出劫掠他族商队这等下作勾当,实乃晚辈之过。” 他心中滴血,却不得不将姿态放到最低。方才山谷外那惊天一战,对方展现出的实力深不可测,那最后一印若是落下,烈阳宗今日便有覆灭之危。此刻别说面子,里子都快保不住了。
“哦?”戚破苍抬眼,目光扫过炎烈真人,又掠过赵厉和孙长老,“看来,道友是承认,三山峡劫掠叶家商队,留下炎羽隼羽毛示威之举,是贵宗所为了?”
“是……是晚辈一时糊涂,受了小人蒙蔽,管教不严……”炎烈真人硬着头皮承认,试图将责任推给“下面的人”。
“是晚辈失察!”赵厉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咬牙道,“劫掠商队之事,乃晚辈听信谗言,擅自做主,与宗主无关!一切罪责,晚辈愿一力承担!请前辈降罪!” 他是执法长老,又是王乾、王炎的亲族,此刻站出来顶罪最合适,既能保全宗主颜面,也算给对方一个台阶。
孙长老也连忙跟着躬身:“晚辈亦有失察之责!”
戚破苍看着眼前这幕请罪戏码,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何人主使,老夫并无兴趣深究。烈阳宗既然认了,那便好。”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了些许:“老夫游历至此,本无意插手本地纷争。奈何贵宗弟子,先有王乾等人追杀叶家修士,强夺其机缘在前;后有王炎于夜墟之中,口出狂言,挑衅于后;如今更是变本加厉,行此劫掠之举,断人生计。烈阳宗行事,是否太过霸道了些?这落霞山脉,莫非已成了贵宗一家之私产,可随意生杀予夺?”
字字句句,平淡却重若千钧,敲在炎烈真人心上。他知道,对方这是要定下基调,确立“道理”在他那边。
“不敢!晚辈绝无此意!”炎烈真人冷汗涔涔,连忙辩解,“此前种种,皆因误会与门下骄纵所致。晚辈驭下不严,疏于管教,以致门风败坏,冲撞前辈,更牵连无辜叶家。晚辈……晚辈愿加倍赔偿叶家一切损失,严惩相关弟子,并……并保证日后绝不会再与叶家为难!请前辈明鉴!” 他几乎是指天发誓,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赔偿?保证?”戚破苍微微摇头,似笑非笑,“空口白话,如何取信?今日老夫在,叶家自然无事。他日老夫若离去,谁能保证贵宗不会‘旧疾复发’?毕竟,炎烈道友的火爆脾气与护短之名,在这落霞山脉,也是人尽皆知的。”
炎烈真人心中一沉,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过此事。他咬了咬牙,试探道:“那……依前辈之见,该如何方能了结此番因果,平息前辈怒火?但凡晚辈力所能及,定……定当遵从!” 说出这话,他心中充满了屈辱,但形势比人强,别无选择。
戚破苍这才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些许:“老夫也非不通情理之人。既然道友有悔过之心,此事倒也不难了结。只需依我三件事,往日恩怨,便可一笔勾销。烈阳宗与叶家,亦可和平共处。”
“前辈请讲!”炎烈真人连忙道。
“其一,”戚破苍竖起一根手指,“叶家此番人财两失,伤亡族人需妥善医治抚恤,被劫货物需双倍赔偿。此外,叶家商路途经黑风峡等险地,未来三年,由烈阳宗负责派遣弟子暗中护送,确保其畅通无阻。此乃弥补过失,亦是诚意。”
炎烈真人略一沉吟,双倍赔偿虽肉痛,但尚可承受。暗中护送三年,虽折面子,但也能接受,总比明面上保护好听些。“晚辈遵命!定当办妥!”
“其二,”戚破苍竖起第二根手指,“约束门人。凡烈阳宗弟子,不得再以任何形式挑衅、欺凌、盘剥叶家及其相关之人。若有违者,无论身份,严惩不贷。老夫或许会暂时离开,但未必不会回来看看。” 话语中隐含的威慑,让炎烈真人背脊发凉。
“是!晚辈回去立刻整顿门规,严厉约束门下!绝不敢再犯!” 他连忙保证。
“其三,”戚破苍目光扫过殿内诸人,最后落在炎烈真人脸上,缓缓道,“老夫需要一份详细的、关于落霞山脉深处,所有可能存在的‘星坠之地’、蕴含奇异星辰之力矿物出产点、以及相关古老传说、遗迹的记载与地图。无论线索多么模糊、传闻多么荒诞,尽数整理交予老夫。此事,需你烈阳宗动用所有情报渠道,尽力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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