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炙烤下的西荒戈壁尽头,一座黑褐色的巨城如同匍匐的远古凶兽,静静地横亘在地平线上。
城墙高逾二十丈,通体由西荒特有的“黑铁岩”垒砌而成,岩体粗糙坚硬,表面布满风沙侵蚀的痕迹与干涸发黑的血迹——那是无数次妖兽袭城与势力冲突留下的印记。城墙上箭垛森然,每隔百步便有一座碉楼,隐约可见甲士巡逻的身影。城门是整块不知名妖兽骨骼与金属熔铸而成,呈暗沉的暗红色,此时正敞开着,吊桥放下,露出门洞内幽深的长廊。
这便是西荒边陲重镇之一,千嶂城。
“到了。”苏璃勒住座下那头似马非马、头生独角、覆着细密鳞片的“鳞角兽”,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赤红大弓斜背身后。她望向城墙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也有一份归家的淡淡温暖。
在她身后,戚微雪五人同样驻足遥望。连续数日的戈壁穿行,与铁甲沙蝎的血战,让每个人都显得风尘仆仆,衣袍上沾满沙尘与干涸的血迹,但眼神却比初入西荒时更加锐利沉稳。
“好大的城……比我们青岚镇,不,比山阳郡城还要雄伟几分。”戚长辰眯着眼,打量着那厚重的城墙与高耸的碉楼,低声感慨。他换上了一身苏璃提供的西荒常见灰褐色粗布劲装,掩去了原本的装束,高大的身形依旧挺拔,只是面色因之前战斗的消耗和戈壁暴晒而显得有些黝黑。
戚微雪一袭素白长裙已沾染沙色,外罩一件同样灰褐色的斗篷,兜帽微微垂下,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清冷的下颌与淡色的唇。她静静望着城门处进出的人流——大多衣衫粗犷,气息彪悍,携刀佩剑,甚至有人牵着驯服的妖兽坐骑,喧嚣声混杂着各种口音,透着一股与东域修真界截然不同的野性与混乱。
“西荒之地,人族与妖兽、不同部族势力犬牙交错,城池便是最重要的庇护所与资源集散地。千嶂城地处‘坠龙荒原’边缘,是深入荒原猎妖、探索遗迹的前哨站之一,也是连通西荒内部几个大势力的交通枢纽,自然建得坚固。”苏璃翻身下兽,一边引着鳞角兽前行,一边向众人介绍,语气熟稔,“城中规矩与东域或许不同,凡事多看,多听,少言。跟着我便是。”
戚微雪轻轻颔首:“有劳苏姑娘。”
众人随着人流走向城门。离得近了,更觉此城气势迫人。城门上方以某种锐器刻画着三个巨大的古篆——“千嶂城”,笔划粗犷狰狞,透着一股肃杀之意。城门两侧各站立八名披甲执戈的卫士,个个气息精悍,竟都有炼气后期的修为,为首的小队长更是筑基初期,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进出人群,偶尔会拦住某些形迹可疑或携带大型货物者盘查、征税。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味、妖兽腥臊以及各种药材、矿石、皮革混杂的奇异气味。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呼喝声、坐骑嘶鸣声不绝于耳。
“入城税,每人三块下品灵石,坐骑另算。”轮到苏璃一行时,那筑基初期的小队长瞥了一眼他们,目光在苏璃背后的赤红大弓上略微停留,又扫过戚家五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但并未多问,公事公办地说道。
苏璃显然早有准备,爽快地付了灵石,又额外多给了一块中品灵石,顺手塞到那小队长手中,笑道:“王队长当值辛苦,这点茶水钱,请兄弟们喝茶。”
那王队长掂了掂灵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原本公事公办的态度缓和了些,压低声音道:“原来是苏三小姐回来了。这几位是?”
“东域来的朋友,路上结识,来千嶂城见识见识,暂住我苏家。”苏璃轻描淡写道。
王队长点了点头,不再多问,挥手放行。苏家是千嶂城三大势力之一,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况且只是几个东域来的散修,只要不惹事,他也懒得深究。
穿过幽深阴凉、回声隆隆的门洞,眼前豁然开朗。
城内景象与城外戈壁的荒凉截然不同。街道宽阔,以平整的青石板铺就,虽经年累月被踩踏得光滑甚至有些凹陷,却十分干净。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幌子招摇,售卖之物五花八门:妖兽材料、矿石灵材、兵器护甲、丹药符箓、甚至还有一些东域罕见的异域奇物。行人摩肩接踵,修士比例极高,且大多气息剽悍,带着戈壁风沙与血腥磨砺出的粗粝感。
建筑风格也与东域迥异,少了几分精巧雅致,多了几分粗犷实用。多以巨石垒砌,墙壁厚重,窗棂窄小,屋顶平缓或呈圆拱形,显然是为了抵御戈壁的狂风与沙暴。
“西荒资源匮乏,争斗激烈,修士更重实战与生存,故而风气与东域大不相同。”苏璃一边引路,一边低声解说,“这里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实力和灵石便是硬道理。但同样,城中禁止大规模私斗,有城主府执法队维持基本秩序,尤其是核心区域。只要不触犯铁律,一般来说还算安全。”
戚家众人默默观察,将所见所闻与苏璃的讲解一一印证。戚长辰注意着街边店铺中陈列的妖兽材料与矿石,评估着此地的物产与价值;戚微雪则更多地留意着行人的气息、服饰细节以及那些看似随意、实则隐含警戒与划分地盘意味的目光交错;戚微月好奇地打量着一些售卖奇花异草的摊位;戚长风手按剑柄,眼神锐利如常;戚小环则像只警觉的小兽,耳朵微微动着,将周围嘈杂的声浪尽数纳入耳中,分析着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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