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一可以做的,也就只有一次又一次憧憬那些书籍中无数个“自由的人”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他们的喜悦、悲伤、愤怒和痛苦。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直到那个名为齐格飞·阿德勒总管的陌生人闯入了她的收容所之中,并且用试探和敏锐的洞察破开了她那坚固却又简陋的伪装,戳穿了她一直极力向他人伪装的事实——她想要重新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这是卡洛头一次感到恐慌,就像一个通过恐吓来自我保护的小野兽被更高级的猎杀者看穿了最后的底牌、玩弄于股掌之间一般。
或许她会像那些试图疯狂逃往自由的同类那样,被残忍无情地“无害化”吧……可与她所想的那必将到来的不美好结局不同,这位总管先生却做了一件她始料未及的选择,他提出了一项小小的、再简单不过的交易。
她出力替他解决麻烦,而他会带她去地面上看看,体验那名为“自由”的气息。
卡洛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这个突然闯入并看穿她内心的陌生人,她还是如往常那样谨慎且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但这种谨慎的提防终究无法在齐格飞长期的持续善意下维持住——从来没有人会在乎她这个“奇美拉嵌合实验体”的想法和感受,她孤独了太久,甚至也已经习惯于这种孤独,但只有这位总管先生会若无其事地把她当作一个普通的人看待。
也正是如此,她才会在红色警报被拉响之后主动向齐格飞提出应战。
她没有战斗过,也没有学习战斗过。但是从那些白大褂的言语之中,她知道自己或许有远超他们想象的力量,可她从来不知道怎么运用……但当时的卡洛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单纯地想要为这个能够正常对待自己的总管先生尽一份绵薄之力,哪怕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此而丧命。
不过对她来说,自己的生命其实也没有那么珍贵,若是能更有意义的迎接这一生的终点,比如说“士为知己者死”,似乎是某种意义上的“物超所值”?
她因此被投入了对那些失控的自律人形的无害化行动之中,并靠着制止杀戮和自我保护的本能与这些失控的杀人兵器进行战斗。一开始面对这些失控的“宣泄人形”,她不知为何和它们能够产生某种共鸣,似乎他们之间有某种共同的冲动。而那个编号为“九”的首脑人形的话语点破了这个共同之处,它的遗言也让卡洛陷入了沉默之中。
是啊,笼中鸟,何时飞呢?
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从总管先生那里寻求这个问题的终极答案,她必须叩问自己寻求她真正希望的答案。她所追求的自由,究竟是和这些“宣泄者”一般飞蛾扑火式的挣扎,还是其他不一样的形式呢?卡洛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不知她是否考虑好了自己的疑惑,齐格飞就再次找上了门来。他是来兑现承诺的,他将会动用自己的权利赋予她一个小小的“假期”。
在将一大叠协议和责任声明全部签署上大名之后,齐格飞争取到了让“奇美拉”项目的一号实验体在监管状况下前往地面进行短时间短“放风”,若是出现实验体意外逃离的状况,他齐格飞将承担一切责任,并且会亲自负责执行抓捕或者是无害化作业。
就这样,卡洛在一个中队的安全特遣队的带领下,送上了一辆专门为她准备的收容车辆之上,并一路将她带到了一个位于站点附近的郊外原野处。
而在这里,她终于时隔七年再次看到了头顶湛蓝的天空,它是多么辽阔、多么深邃;还有这片大地,身旁的草地、树林,还有远处日耳曼尼亚的都会区建筑轮廓,一切都是那么得引人入胜……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里。”看着一旁已经愣神的奇美拉,齐格飞突然开口说道,“如果说你要逃走的话,我们其实也很难阻拦住你。我也想过要不要私下放你自由,但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这么说?”
“‘奇美拉’项目组将你还有和你一样的实验素体带过来的手段并不光彩,本质上是将那些被社会抛弃的孩子们当作了可消耗的素材,而且哪怕像你这样成为了万分之一的‘成功品’,你们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拥有自由的人。”齐格飞继续说道,但语气却变得有些无可奈何了起来,“光是你的样貌,就足以让你被外界的所有人排斥,无法融入世界分毫。更何况若是你真的逃走,我们会不择手段地追回开发署的重要资产,哪怕是我也不得不执行这个‘追杀令’。所以我不喜欢这里。”
“……很抱歉,我没法给你想要的自由。”
“人虽生于,自由,却无不在,看不见的,枷锁之中。”卡洛听完了齐格飞的“自我忏悔”后,直视着对方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和反问,“我虽然,从未自由,而,您又何尝,不是呢?”
齐格飞沉默了。相比于这个设施里的“笼中鸟”,他真的更自由么?
“人,不仅仅,被,周围的,一切,所束缚。但人,更会被,自己的意志,所奴役,愿望,变为,执念,制造痛苦,和破坏。”卡洛转过身去,再次仰望着天空,继续用她那因语言中枢恶性变异而略显结巴的话语叙述道,“对我而言,我已,知足。或许自由,本就不属于,我。谢谢您,带我来看,天空,和大地。”
而在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那句让齐格飞始料未及的话语:
“我将会,为您,的意志,而存在,下去,总管先生。而这是,我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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