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秋赤脚踩在冰冷光滑的水磨石地板上,亦步亦趋地跟在护士身后。
走廊很长,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与她病房相同的暗绿色铁门,门上小小的观察窗后,偶尔会闪过一双双空洞或惊恐的眼睛,与她的目光一触即缩。
空气里那股消毒水与腐败混合的气味更加浓烈,还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头顶的荧光灯管年代久远,发出持续而低频的“嗡嗡”声,光线忽明忽暗,将护士那标准微笑的脸映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下一刻那完美的表情就会融化,露出底下不可名状的真实。
护士的步伐均匀得如同机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形成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节奏。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偶尔会停下,用那张一成不变的笑脸转向某扇门,用毫无波动的语调说一句:“该接受治疗了,患者。” 门内有时会传来压抑的啜泣或恐惧的呜咽,但最终都会在沉默中打开。
江念秋默默观察着。
她注意到护士的白色护士裙下摆,沾着几点不易察觉的暗红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她握着推车的手,指关节有些异样的苍白和僵硬。这些细节,与她“正常”的外表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冲突。
“我们……要去哪里?”江念秋试探着开口,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和茫然。
护士头也没回,声音依旧温和而平直:“去三楼的采血室,完成今天的治疗。请放心,很快就好。” 她甚至侧过头,对江念秋再次露出了那个完美的微笑。
“为了您的健康。”
队伍在缓慢扩大,身后又跟了三个同样穿着病号服、面色惶恐的“患者”。没有人交谈,只有粗重的呼吸和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暴露着他们内心的恐惧。
终于,护士在一部老旧的电梯前停下。电梯门是黄铜色的,上面布满了划痕和污迹。她按下上行按钮,按钮发出黯淡的红光。
等待的时间里,走廊尽头似乎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但很快就被那无所不在的低频嗡鸣吞噬了。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内部空间狭小,灯光昏暗,轿厢壁上似乎有一些深色的、喷溅状的痕迹。
“请进。”护士微笑着示意。
江念秋和其他患者挤了进去。电梯门合上,开始缓慢上升。密闭的空间里,那股铁锈味混合着其他人身上恐惧的汗味,几乎令人窒息。
她能感觉到身边一个年轻男孩在剧烈地发抖。
就在这时,电梯里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一瞬!在陷入黑暗的刹那间,江念秋凭借超越常人的敏捷和感知,清晰地感觉到——站在她斜前方的护士,那标准微笑的嘴角,似乎在她耳边极快地咧开到了一个非人的、狰狞的弧度,一股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般扫过她的后颈。
“滋啦……” 灯光重新亮起,一切恢复正常。护士依旧背对着他们,站得笔直,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灯光故障带来的幻觉。
但江念秋知道,那不是幻觉。那瞬间的恶意,真实不虚。
电梯停稳,门再次打开。
三楼到了。
走廊比楼下更加昏暗,温度也似乎低了几度。采血室的指示牌挂在前方,箭头指向一条更加深邃、两侧墙壁仿佛在微微蠕动的通道。
护士推着车,走在最前面,高跟鞋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采血室的门是双开的弹簧门,上半部分是磨砂玻璃,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模糊人影。
门上用红色油漆写着“采血室”三个字,那红色浓稠得像是刚刚涂抹上去,尚未干涸。
护士推开门,一股更加浓郁、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防腐剂气味扑面而来。
“请按顺序进来,保持安静。”护士站在门边,微笑着做出邀请的手势。
江念秋是第一个。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的翻腾和本能升起的抗拒,迈步走了进去。
采血室比想象中要大,更像是一个老旧的手术准备间。
光线是惨白的无影灯,将室内照得一片死寂的明亮,反而让角落的阴影更加浓重。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墙壁上溅射着一些早已干涸发黑的污渍,地上虽然看起来被反复冲洗,但瓷砖缝隙里仍嵌着暗红色的痕迹。
房间里有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分散在不同的采血点。
他们的情况各不相同。
离门最近的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一名穿着沾有血污白大褂的“医生”正将一根粗大的针管扎进他的胳膊。
那医生动作粗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与引路护士如出一辙。男人身体剧烈颤抖着,脸色惨白,额头满是冷汗,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房间中间,另一个女人似乎没能忍住抽血带来的剧痛,似乎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痛苦,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几乎在她声音响起的下一秒,两个穿着厚重防护服、看不清面容、身形高大的“清理者”如同鬼魅般从阴影里出现,一左一右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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