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速将草纸胡乱塞进书里,抱起书本,站起身,想要快步离开,却又像是忍不住,或者“被某种力量驱使”,停下脚步,转过头,用一种混合着恐惧、兴奋和求助的复杂眼神看向阿德里安,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颤音:
“学者大人……我、我是不是……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这些符号……这些‘七’……它们一直在对我说话,在梦里,在光影里……还有那些约瑟夫修士采购的东西……它们和钟声有关,对吗?和主教大人说的‘循环’有关?”
她直接抛出了部分真实发现,并将其与自己的“幻觉”和对埃德加箴言的理解强行嫁接,塑造出一个精神已受某种“知识”影响的偏执形象。
阿德里安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变化,并非情绪波动,而是类似于……确认了某种数据参数的专注。
他右手食指再次开始无意识地、稳定地敲击拇指侧面。
“对你说话?”他重复道,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实验现象,“有趣的表述。描述一下,它们是如何‘说话’的。”
江念秋心中警铃微作。
他在测试,测试她“受影响”的程度和性质。她不能给出太具体、太符合真相的“幻觉”,那会暴露;也不能太荒诞无稽,那会被视为无价值的疯话。
她微微皱眉,露出回忆和努力描述的神情:“不是声音……是感觉。看到七苦像,会觉得第七次跌倒特别沉重;听到钟声,会觉得下一次会比上一次更……更‘深’,像要敲进骨头里。还有那些采购清单,蜂蜡让我想到密封和保存某种振动,银粉像在绘制看不见的路径……它们……它们像是在准备一场盛大的‘调音’,对吗?为某个重要的时刻……第七次?”
她将真实的物理联想包裹在个人化的、模糊的感知描述中,并再次点出“第七次”。
阿德里安静静地听着,敲击手指的动作停了。他看了她几秒钟,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精心构筑的表象,直抵核心。
“你对共鸣和频率有直觉。”他最终说道,语气依旧平淡,却是一种认可,认可了她作为一个“感知异常者”的可能性。
“但这直觉是危险的。未经引导的感知,会扭曲自身,也会干扰既定的序列。”
“引导?”江念秋适时地露出渴望和急切,“学者大人,您的意思是……这些感觉,这些‘七’的背后,真的有……有真理?主教大人说的‘门’……真的存在?”
她巧妙地引回了埃德加的话,显示自己的“痴迷”与主教透露的线索直接相关。
阿德里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叫什么名字,教徒?”
“塞……塞西莉亚。”江念秋报出了一个这个时代常见的、毫无特色的女性教名。
“塞西莉亚。”阿德里安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记录一个标本编号,“你的‘感觉’,或许有观察价值。但记住,任何未经许可的探查,尤其是对特定区域……”
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她怀中书本掩盖下的、那张画着潦草七芒星的草纸。
“……和特定人物的关注,都会破坏脆弱的平衡。卢瑟助祭最近需要专注,不应受到无关的……‘共鸣’干扰。”
警告,也是信息。
他明确指出了卢瑟是关键人物,且状态需要稳定,这反而印证了卢瑟作为“钥匙”的重要性,以及他此刻内心的动摇可能是个问题。
“我……我明白了。”江念秋低下头,表现出驯服,“我只是……无法控制这些想法。它们像火一样烧着我。”
“火需要容器和方向。”阿德里安的声音近乎耳语,却又清晰无比,“如果你真的渴望接近‘真理’,而不是被其表象灼伤,那么,学会观察,但不要触碰;聆听,但不要模仿;记录,但不要传播。尤其,”
他顿了一下,“远离钟楼的具体机械,以及地下圣库的入口。那里的‘声音’太强,不是你现在能承受的。”
他给出了限制,但也隐晦地承认了那里是核心。
并且,他似乎在尝试……引导和规范她的行为,将她纳入一个“可监控的观察者”角色,而不是一个纯粹的捣乱分子或需要清除的威胁。
这或许正是江念秋这次冒险试探所希望达到的最佳结果——获得一个受限但被默许的存在空间,同时套取更多信息。
“是,学者大人。”江念秋恭顺地回答。
“把你的‘记录’整理好,不要给其他人看。如果有新的、清晰的‘感觉’,可以通过图书馆东侧第三个书架背后的缝隙留下信息,我会看到。”阿德里安给出了一个单向联络渠道。
这既是控制,也是继续观察她的途径。
“谢、谢谢您,学者大人!”江念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充满感激和受宠若惊。
阿德里安不再说什么,微微颔首,便转身继续走向通往地下的侧廊,步伐稳定,没有丝毫犹豫或回顾。
江念秋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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