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黄的灯光茸茸地晕开,街面落雪被往来脚印踏得透明。
家离得不远,祁放背着她走得很慢。
司清性格里的保护机制总会在她在即将沉入美梦前警钟长鸣。
以至于总在人生至幸的时候突然感怀,害怕失去什么。
她趴在男生已经足够宽阔的肩膀上,低喃:“祁放,你会喜欢我很久吗?”
祁放默了默。
他知道他会,但点头太轻,发誓太重,口头承诺又显得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司清,我喜欢上你很多次。”
他想说,从他还不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到意识到他在暗恋,再到后来有合适的身份站到她身边的时候,以及见得到她、见不到她、想见到她的每个时刻,他反复喜欢上司清很多次。
时至今日,那份心动依旧鲜活热烈。
祁放难以置信,他淡漠的心脏竟然有天能开出一朵经久不败的花。
司清是那阵春风,她在,他的春天就永远不会过去。
“以后会有下次、下下次、次次。”
她知道祁放不会说很浪漫的漂亮话。
看着他漆亮真诚的眼睛,她相信他说的每个字都有分量。
因为司清同样,喜欢上他很多很多次。
过去以及现在的很多时刻,反复出现的悸动摩擦她的心脏,直到留下磨不掉的刻痕。
在遇到祁放之前,司清不认为所谓的“一眼心动”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可事实就是,四年前的9月30号,那天的夕阳盛大耀眼,少年在她眼前一跃而下,她的眼睛里就再也看不到太阳了。
陌生的悸动让她期待又恐惧。
可又清楚地知晓,在太轻的年纪遇到太惊艳的人,会为此后的人生平添诸多遗憾和患得患失。
所以她曾试图在这份感情发酵到填满她整颗心脏之前,找出这份悸动的源头,以此来掐灭它。
无奈天不顺她意。
飞蛾扑火于她而言,是她循规蹈矩人生中的一次脱轨。
后来在她人生的漫长雪季里,她的“喜欢上”延续到春夏秋,在她无知觉间就变成了“喜欢下去”。
这份心动是一场属于司清和自己的、无休止的对抗。
终于在无数次宣告失败后,她不得不承认,喜欢是没有固定公式的。
因为天气好,因为天气不好,因为天气刚好。
一次、两次、次次,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了。
原来他们是很像的。
这是祁放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起以前。
河道的潮意扑过来,司清脸颊埋进他衣领,“祁放,坦白局。”
“嗯哼。”
她有件事好奇很久了。
去年暑假,祁放送她回山城,在小区碰到一对母女。
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拉着妈妈走过来,童言无忌:“哥哥,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昂。”
“姐姐好漂亮。”
“哥哥也觉得。”
一大一小聊得有来有回,司清有点懵,问祁放:“你认识的人呀?”
祁放摇头,“不认识。”
司清:“?”
小女孩眼圈一下就红了。
女孩妈妈也愣了,随即蹲下来:“怎么了芙芙?”
芙芙瘪瘪嘴,说哥哥以前在小区的小公园给过她一块薄荷糖。
女人又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一年级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哥说我是笨猪,还抢电视遥控器换台那天下午!我恨他!”芙芙抹了把眼泪,“当时这个哥哥坐在秋千上,看见我不高兴还给我糖了!比臭哥哥好一亿倍!”
女人:“……”两年前的事儿还记着呢!?
芙芙奶凶:“妈妈,你不会忘了吧。”
女孩妈妈眨眨眼:“哦,那天啊。”哪天啊?
她闺女跟她儿子天天打架,五分钟前后脚出生的龙凤胎,打起来谁也拦不住,最后打输的那个就跑到小公园撒气。
女人抬头看看司清和祁放,讪讪笑了下,“孩子可能认错人了,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芙芙仰着脸,“哥哥,你能蹲下让我看看吗?”
祁放依言,任小朋友左看右看。
芙芙小脸皱成包子,“嗯……”
不太像。
但是远远一看又很像,高高的,帅帅的。
给她糖的哥哥比这个哥哥头发长一点,不爱说话,不爱笑,不戴眼镜,看起来也没这个哥哥温柔。
她的印象也不是很深了,只记得是个特别特别好看的哥哥。
现在一看,又觉得这个哥哥更好看,笑起来嘴巴旁边有个小窝。
小姑娘歪歪脑袋,嘿嘿笑出声,“我认错人啦,哥哥姐姐对不起。”
原本司清已经快把这件事忘了。
直到前两天得知,祁放成人礼那天回山城看过她,这个小插曲才被重新翻出来。
“祁放,你回过几次山城啊?”
祁放眼弧弯起来,逗她:“你要用什么秘密跟我交换?”
司清睁圆眼睛,仔细回想自己还有什么与他有关的秘密。
他们对彼此足够坦诚,好像没……
等等。
她抽风一般想起前天,那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她比祁放先醒来。
……
司清良久没动静,祁放偏了偏脸。
捕捉到她凝定的视线近乎躲闪地偏移,狐狸眼眸色渐深,“有事儿瞒着我?”
女孩子挂在他肩上的胳膊有松动的痕迹。
“司清。”他低声。
“喔。”司清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脖颈跳动的脉搏。
祁放轻挑眉梢,瞳仁一瞬不瞬钉在她脸上。
司清缩缩脖子,“先说好,你听完不准揍我。”
“你外边儿有狗了?”
司清无声拍了下他脸颊,很轻的一声。
祁放无意识眯了眯眼,很快沉静下来,“昂。”
司清刚才只是回想了下,没想真交代,没想到被祁放抓包。
现在是真的没法糊弄了。
她做了会儿心理建设。
继而眼一闭心一横,凑近他耳边,挑挑拣拣地说。
有意规避她目测丈量那一环节,营造意外发现、羞怯躲避的含蓄矜持。
静候许久,身下步调依旧四平八稳,司清缓缓睁开眼。
过分稳定的情绪让这个人看起来总是淡淡的,浓密睫毛下的阴翳都安定,几乎毫无破绽的冷静。
——如果刚才路灯一闪而过的光没有扫亮他红透的耳尖的话,她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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