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一楼的回收站，今天成了全服最热的直播间。
没有炫酷的特效，没有热辣的主播，只有一个女人和一口玻璃柜，却比服务器年度总决赛还吸睛。
服务器的每一个角落，无数玩家正通过各种渠道的转播，死死盯着屏幕中央那个孤零零的铜币。
凌飒就站在那口特制的玻璃展柜前，像是审视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艺术品。
铜币上刻着她的ID铭牌，在魔法灯的照射下，那两个字——“凌飒”，仿佛在燃烧。
旁边的标签言简意赅，却字字诛心：【玩家‘凌飒’的记忆残片·起拍价1金币·仅限竞拍不许赎回】。
这操作，属实给大伙儿都整不会了。
“你疯了？真把自己当成可回收垃圾挂咸鱼了？”阿阮第一个冲破围观的人群，气得小脸通红，声音都在发抖。
她一把抓住凌飒的手臂，那力道，恨不得把她摇醒，“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你知不知道论坛上都吵翻天了！他们说你这是行为艺术，是想钱想疯了！”
凌飒没有回头，目光依然落在铜币上，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她反手轻轻拍了拍阿阮的手背，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回收站，也透过直播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我不是卖自己。我是告诉所有人——”
她顿了顿，缓缓转身，环视着周围一张张或震惊、或愤怒、或不解的脸，一字一句道：“就算有一天我忘了我是谁，忘了‘黄金工坊’四个字怎么写，但只要这块牌子还在交易行里流通，‘黄金工坊’就永远不会散。”
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她早就设计好了一套堪称“阳谋”的机制：每一轮的竞价，无论成功与否，其产生的溢价都将自动转化为工坊的发展基金，直接注入公共账户。
而每一轮的最高出价者，可以获得一次“与凌飒对话”的机会。
她不保证能回答什么，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明天会忘掉什么，但她承诺，绝不拒绝任何一个问题。
消息刚放出去时，全服哗然。
有人嘲讽她哗众取宠，想出了新型的圈钱大法，简直是把“知识付费”玩到了新高度。
但更多真正了解她、受过她恩惠的人，却瞬间沉默了。
他们读懂了这近乎残忍的规则背后，那份沉甸甸的托付。
“她这是在用自己最后清醒的脑子，给我们铺路啊……”一个老玩家在公会频道里长叹一声，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拍卖开始了。
价格从1金币起跳，几乎在瞬间就被人抬到了三位数，然后是四位数。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拍卖，这变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集体致敬。
每一个出价的人，似乎都不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对话机会”，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那个即将逝去的传奇表达最后的敬意。
竞价很快突破了五千金币，这个数字足以买下一件顶级的传说装备。
就在众人以为价格会暂时趋于平稳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玩家，ID叫“一颗土豆”，咬着牙砸下了自己全部的积蓄，将价格定格在了5001金。
全场都愣住了，这哥们儿是把老婆本都掏出来了吧？
系统提示音响起，交易进入对话环节。
那个叫“一颗土豆”的年轻玩家挤出人群，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看着凌飒，深吸一口气，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飒姐……我想问，当初在新手村，你为什么要收留我这种连一把破木剑都捡不到的废物？”
这个问题太普通了，普通到甚至不值5001金中的任何一个子儿。
凌飒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曾经明亮如星辰的眸子，此刻却是一片茫然。
她似乎在努力回忆，眉头微蹙，但记忆的硬盘显然已经格式化到了关键扇区，什么都读不出来。
就在全场陷入尴尬的寂静，以为这次对话将以失败告终时，凌飒却像是被某种本能驱使，下意识地伸手进口袋里摸索着。
片刻后，她摸出了一枚……旧得发亮的纽扣。
她将纽扣摊在手心，递到“一颗土豆”面前，眼神依旧空洞，嘴里却轻声说：“因为你交上来的东西……带着体温。”
“一颗土豆”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枚纽扣，那是他游戏第一天，浑身上下唯一能被称为“战利品”的东西，当时他就是用这个，从凌飒手里换到了一卷救命的绷带。
他以为她早就忘了，没想到，她竟然一直留着。
全场再次寂静。
没有人再觉得这5001金花得冤枉。
这一刻，他们买到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个承诺的重量。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打破了沉默：【交易完成，5001金币已注入‘黄金工坊’公共账户。】
深夜，当喧嚣散去，布洛克，这位工坊的首席矮人工程师，偷偷找到了凌飒。
老头儿的胡子都快拧成了麻花，闷声闷气地说：“你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工坊没了你，本来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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