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一片被精心修剪过的庭院。
空气里没有消毒水的味道,而是青草与泥土混合的、久违的芬芳。
阳光,真实的、带着温度的阳光,像一柄不容拒绝的金色利剑,刺破十年的幽暗,直直地扎进凌飒的眼底。
她下意识地抬手遮眼,指缝间漏出的光斑,比《荒野纪元》里任何特效都来得晃眼。
这光,不收费,不要钱,是全世界最奢侈的免费顶级美颜灯。
“嘶……”凌飒眯起眼,贪婪地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感觉每一个肺泡都在开心地冒泡。
十年了,她终于从那个名为“全息实验”的白色盒子里,被放了出来。
“凌飒女士!请问您作为‘先行者计划’的最后一位回归者,现在感觉如何?”
“凌女士,对于赫尔曼议长的判决,您有什么看法?”
几名像是闻着味儿就来的鲨鱼般的记者,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长枪短炮瞬间怼到了她面前。
闪光灯咔嚓作响,像是要把她这十年苍白的脸色拍出历史感。
凌飒的目光越过镜头,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男人正安静地坐在轮椅上。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像古希腊的雕塑,只是脸色比她还白,带着一种久不见天日的透明感。
是墨宸。
他的监护权限,真的升级了。
他把自己从数据的牢笼里,“捞”了出来。
凌飒忽然就笑了。
不是那种算计得失的精明笑,也不是面对敌人时的嘲讽笑,而是一个发自肺腑的、像冰雪初融般灿烂的笑容。
她拨开一个几乎要戳到她鼻尖的话筒,对着镜头,语调轻松得像是刚打完一局游戏。
“感觉?”她挑了挑眉,那股子熟悉的、又飒又拽的气场瞬间回归,“这么说吧,比捡到一件不用绑定的SSS级毕业神装还爽。”
记者们愣住了,显然没预料到这个背负了十年沉重历史的实验体会是这种画风。
凌飒没再理会他们,径直走向那个在阳光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身影。
墨宸正伸出一只手,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仪式感,轻轻触碰着轮椅旁的一片草叶。
当指尖的皮肤传来那微凉、粗糙又带着湿意的真实触感时,他整个身体都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的世界,第一次有了风的触感,草的纹理,和泥土的芬芳。
这感觉,就像一部运行了无数年的超级计算机,第一次下载了名为“现实”的材质包。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朵不知名的黄色野花,轻轻嗅了嗅。
那淡淡的、无法用数据定义的香气,让他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孩童般的好奇与迷茫。
“原来,”他轻声呢喃,声音小得几乎要被风吹散,“风,是有味道的。”
凌飒走到他身后,没有出声打扰。
她看着这个在游戏里呼风唤雨、杀伐果断的大神,此刻却像个初生的婴儿一样,笨拙地探索着这个对他而言全新的世界。
她心里那点因为破产而残留的、比灰尘还细小的郁闷,彻底烟消云散。
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比如,一个活生生的、有味道的世界。
接下来的日子,世界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姿态,进行着一场盛大的“灾后重建”。
全球新闻频道几乎每天都在滚动播报同一主题的新闻——【“记忆修复计划”正式启动】。
屏幕上,主持人用沉稳的语调播报道:“……由‘拾荒者’凌飒女士与‘零’先生共同揭露的‘情感净化协议’真相,引发了全球范围内对数据伦理的深刻反思。今日,全球联合议会通过决议,正式启动‘记忆修复计划’,为所有在协议中被非法删除意识数据的公民建立永恒纪念碑。同时,我们将竭尽全力,修复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回归我们的历史……”
画面一转,来到了一座正在修建的巨大黑色纪念碑前。
一个戴着特制触感手套的女孩,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一台精密的激光镌刻机。
她是小烛,如今是全球首位获得官方认证的盲人数据考古学家。
她的手指在冰冷的石碑上轻轻抚过,仿佛能“看”到那些即将被铭刻的名字。
她亲手为纪念碑刻下了第一行碑文——“每一个被遗忘的,都将在此处被永远铭记。”
而在遥远的《荒野纪元》旧址,灰岩镇那片废墟之上,一座风格粗犷的博物馆拔地而起。
馆长正是阿阮,她叉着腰,嗓门比扩音器还响亮地指挥着工人们:“那个柜子往左边点!对!小心点!那可是镇馆之宝!”
博物馆最中央的展柜里,没有神器,没有宝石,只静静地躺着一枚锈迹斑斑、连铃舌都丢了的破铜铃铛。
旁边的标签上,用凌飒亲笔写下了一行字:“它很吵,但它吵醒了一个时代。”
最高数据伦理法庭上,赫尔曼站在被告席,头发花白,曾经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势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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