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飒站在甲板边缘，手里那枚糖纸船钥匙捏得都快变形了。
海风腥得让人反胃，但这股味儿此刻却让她觉得格外真实。
图鉴像是长了牙似的，顺着她的掌纹往血管里钻，那种烧灼感并不像是被火烫，倒像是小时候冬天舔铁栏杆，舌头被硬生生扯下来的那种疼。
“别抖。”
墨宸的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听着就让人担心他下一秒会不会散架。
他倚在生了锈的船舷上，手指尖那点微弱的蓝光还在倔强地织着网，试图把凌飒整个人罩进去。
“别让情绪溢出，”这货脸色白得跟刷了墙似的，嘴还是那么欠，“主脑残骸现在就是只闻着味儿的疯狗，你越疼，它追得越欢。”
“少废话。”凌飒嗤笑一声，想翻个白眼，眼皮却沉得不听使唤，“你那点电量还够干嘛的？给这艘破潜艇充个暖宝宝都不够吧？”
嘴上硬得能砸核桃，她的手却很诚实，悄悄往后伸了伸，揪住了墨宸那件早就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法袍衣角。
借着这点力道，她才勉强把快要软下去的膝盖给绷直了。
锈鲸号像块注了铅的石头，轰隆隆地往海渊深处砸去。
周围的光线像被巨兽吞吃了一样迅速消失，只剩下窗外那些奇形怪状的发光鱼还在傻乎乎地撞击玻璃。
“到了。”锈鲸号的船长灰鳍是个半人半机械的怪物，他那只剩下的独眼里闪着绿油油的光，机械臂咔嚓一声拉下了制动闸，“这地方……真晦气，全是死人味儿。”
海底万米，并不是一片死寂的黑。
眼前是一片被珊瑚吞噬的钢铁森林。
巨大的沉船残骸像是远古巨兽的骨架，被那种诡异的、半透明的珊瑚层层包裹。
而在最中心，一艘还是联邦制式的医疗舰残骸被死死锁在珊瑚林的正中央。
一个半透明的女人影子从那些发光的藤蔓里慢慢浮了出来。
那就是珊瑚母皇。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就是那眼神空洞得让人发毛。
“回去吧。”她的声音根本不是用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在脑壳里震荡，像是有人拿着指甲在黑板上刮，“你唤醒的不是妹妹，是痛苦的回响。让她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凌飒看着那艘医疗舰，眼眶热得发烫。
【万物图鉴】突然在她视网膜上炸开了一个红得滴血的提示框：
【检测到‘未完成的告别’残片。】
【物品评级：虽然在有些人眼里一文不值，但在有些人心里价值连城。】
【情感权重：SSS级（已爆表）。】
“睡？”凌飒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她那年才七岁，连个像样的梦都没做完，你就让她睡？经过家长同意了吗！”
她猛地扯下脖子上那根早就磨得起毛的登山绳。
这是她在现实里被讨债公司逼到天台时，那个混蛋前男友唯一没收走的东西，因为太旧了，卖不上价。
“既然你们觉得这是垃圾，那就尝尝垃圾的火气！”
她抡圆了胳膊，把那根绳子当鞭子一样狠狠甩向了面前那片密密麻麻的珊瑚丛。
绳子在碰到珊瑚的一瞬间，竟然像是汽油泼进了火堆，“呼”地一声烧了起来。
那不是普通的火，那是带着怨气的火，瞬间把那些号称绝对防御的珊瑚烧出了一条焦黑的通道。
“走！”
那个叫奈莉的哑巴女祭司像条泥鳅一样率先钻进了水里，她在水里甚至不需要呼吸，指尖轻轻在海床上点了两下。
一股奇特的水波震动传了过来。
凌飒虽然听不懂鱼话，但神奇的是，图鉴居然给出了实时翻译：
【翻译：密室没钥匙，得放血。还有，得说话。】
“真麻烦。”凌飒啧了一声，跟着跳进了通道。
舱门早就锈死了，灰鳍那只改装过的机械臂发挥了作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硬生生把舱门撬开了一条缝。
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颗悬浮在半空中的、正在缓慢跳动的水晶心脏。
“啊——！！！”
珊瑚母皇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啸叫，整个海底都震动起来。
四周那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的海族瞬间红了眼，像是发了狂的丧尸潮一样涌了过来。
“去。”
墨宸突然盘腿坐在了甲板上，那姿势居然还有几分打坐入定的意思。
他伸出手指，直接插进了锈鲸号还在漏电的动力核心接口里。
“你疯了？！”凌飒回头吼道，“那是高压电！”
“我是数据流，电死不了人。”墨宸脸色平静得吓人，蓝色的光芒顺着他的手臂疯狂上涌，瞬间把他整个人都点亮了，“我拖住她三分钟。那句话……别再咽回去了。”
还没等凌飒骂出声，墨宸的鼻子、耳朵、嘴角同时渗出了鲜血。
他身上的神经接口蓝光暴涨，硬生生撑起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屏障，把那些扑上来的海族全部弹飞。
凌飒咬着牙，眼泪终于没忍住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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