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日,严世蕃就带回来了内阁便传下旨意的消息,圣旨来得比严邵庆预想的还要快,这自然少不了严东楼的“运作”和徐阶的“识相”。
严世蕃就连圣旨上的内容,心中都已知晓。什么以“才思敏捷,颖悟过人”为由,特恩准工部左侍郎严世蕃之子严邵庆入学国子监。要不怎么说,外面的人都称严世蕃是“小阁老”,内阁就跟他家一样。
紫禁城的晨钟尚未敲响,严府梅香院已灯火通明。
林姨娘亲自为严邵庆整理着崭新的监生襕衫,月白色的绢料衬得严邵庆愈发唇红齿白,眉眼间那股子不同于寻常十岁孩童的沉静,让林姨娘又是欣慰又有些恍惚。
“庆儿,进了国子监可不比家里,那是天底下读书人最顶尖的去处,规矩大着呢。凡事多听多看,少说少错,尤其…尤其莫要与你父亲、祖父的政见牵扯太深。”
别看林姨娘是商贾之家出身,但林姨娘是有自己的生存智慧的。知道什么不该碰,不该说的就一定不能碰,不能说。
林姨娘低声叮嘱,眼中带着化不开的忧虑。嫁入严府这么久了,虽然平时不怎么出门,但是外面的风言风语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
外面对严世蕃的风评,林姨娘怎会不知。自己这个小儿子,现在要到国子监里面,心里虽高兴,但也少不了忧虑。
“姨娘放心,孩儿晓得。”
严邵庆握住林姨娘微凉的手,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爱。
严邵庆心中早已盘算清楚:国子监是跳板,科举是护身符,低调发育,苟住才能赢!至于严党的标签?甩是甩不掉的,但如何利用这标签,却是门学问。
严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三少爷,时辰到了,老爷吩咐,内阁的旨意已到府门,让您去接旨。”
“好的,我这就马上来”严邵庆应道。
严府正堂,香案高设。
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肃穆的气氛中格外清晰:
“…内阁奉上谕:严嵩阁老辅弼有功,其子工部左侍郎严世蕃,教子有方。今察严世蕃第三子严邵庆,年虽冲龄,然聪敏过人,才思敏捷,尤善格物致知,解工部急难,实属可造之材。
特恩荫其入国子监进学,望其砥砺品行,勤勉向学,不负天恩。钦此!”
“臣严世蕃,臣子严邵庆,叩谢天恩!”
传旨太监那尖细的嗓音在严府正厅回荡,林姨娘眼圈微微有些泛红,强忍着才没落下泪来。
严世蕃则捻须微笑,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这道旨意,不仅是对儿子聪慧的认可,更是对他严东楼“教子有方”的褒奖,在嘉靖帝面前又添了一笔功劳。
严嵩在听雨楼得了消息,只淡淡颔首,对管家严年道:“告诉东楼,既是圣恩,便要好生让庆儿读书,莫要辜负。”
严世蕃斜睨着垂首接旨的小儿子,心中得意:这小子,倒是块好材料,比他那个只会玩蟋蟀的嫡子强!
严邵庆捧着明黄的圣旨,掌心微微出汗。恩荫入学,起点是高了,但这“聪敏过人,尤善格物致知”的评语,也把他架在了火上烤。
国子监那帮清流党怕不是要把自己当成严家送来的“关系户”加“怪胎”,一个关系户还能得圣上的评价?
严邵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自打自己来到严府以后自己早已是严党的一员了,他们要怎么敌对都是他们的事情,嘴长在人家身上。
入学了,都是要先报到见见校领导和现在入学面试一样,严邵庆乘坐严府低调的青帷小轿,由严忠亲自送至位于城北成贤街的国子监门口。
国子监坐落在京城北隅,毗邻孔庙。朱红大门庄严肃穆,“国子监”三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严邵庆踏入大门,迎面便是琉璃牌坊,其后是辟雍大殿的巍峨重檐,气象森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古旧书籍特有的气息,间或夹杂着远处食堂飘来的寡淡菜香,与严府的奢靡截然不同。
国子监祭酒王材,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身着绯色官袍,补子上绣着象征文官的云雁。他是徐阶的门生,清流中坚,对严嵩父子把持朝政、贪赃枉法深恶痛绝。
此刻,他看着眼前这来报到的严家幼子,心中如同吞了只苍蝇。
“严监生,”
王材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既蒙天恩,入监进学,当谨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国子监乃育才重地,非纨绔嬉戏之所。
望你克己复礼,潜心学问,莫要辜负圣恩,更莫要…辱没了这身襕衫。”
这话绵里藏针,敲打的意味十足。
严邵庆垂首恭听,姿态放得极低:“学生谨记祭酒大人教诲,定当勤学不辍,不敢有丝毫懈怠。”
心中却在疯狂吐槽:我怎么就纨绔了?我们也才第一次见面好吧,就给我打标签了?
王材见他态度恭顺,挑不出错,便不再多言,只对身旁一位年约三十、面容刻板的博士吩咐道:“陈博士,严监生初来,便分入‘崇志堂’丙班吧。你好生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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