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豹单纯没多想,严邵庆心里却明镜似的。
严邵庆面无表情,目光扫视着排队领赏的人群。领赏的队伍远没有预想的长,不过半个时辰,银子才发出去不到一半,竟无人再来领取!
在册四千一,实工两千,朝廷每年自有定例银钱下来,那一半的空饷和相应的物料银钱进了谁的腰包,不言而喻。
孙主事和王太监在一旁看得冷汗直流,头都不敢抬。没想到这位小爷不按常理出牌,一来就直接用真金白银砸,瞬间就砸出了黑幕!
严邵庆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如今北有俺答汗蒙古军叩关,南有倭寇未靖,朝廷急需精良军械装备新军,可这负责制造军械的根基之地,竟糜烂至此!
蛀虫们贪墨的不仅是银子,更是前线将士的性命!
严邵庆心中深感自责,自己之前眼睛只盯着外面,却忽略了根基。
沉着脸,召集了孙主事、王太监以及厂里的几个管事,开了一个现场会,众人战战兢兢地围拢过来。
“以往之事,本官暂不深究。”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
严邵庆话锋转厉:“但从即日起,盔甲厂的规矩,得改!如今国家多事,南北用兵,军械质量关乎将士性命,关乎国朝安危!谁敢再在质量、数量上动手脚,以次充好,克扣工料,一旦查实,本官不管你是谁的人,定斩不饶!”
严邵庆语气中的杀意让所有人浑身一颤,这小大人是会杀人的。
“孙主事,你即刻着手,将厂区按工艺流程重新分区,推行流水作业法。不懂就去请教雷礼、徐杲二位大人!我给你三天时间,拿出详细的整改章程。若我下次再来,还是这般混乱景象,你自己主动递辞呈,这主事就可以不用干了!”
“王公公,”
严邵庆又看向那太监,“你也一样。厂里的事,以后按新章程办。若觉得为难,现在就可以回宫里去,本官自会向御马监说明。”
“不敢不敢!奴婢一定全力配合孙主事,一定按大人的新规矩办!”王德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很好。”
严邵庆点头,随即将他构思的标准化生产、质量抽查、绩效奖惩等一套现代管理理念的雏形,深入浅出地阐述了一遍。
孙淼听得目瞪口呆,这简直是将整个盔甲厂的生产模式彻底推倒重来!这位小严大人一来就全盘否定原有的管理和生产方式,孙主事固然听说过自家上司的本事,但……
孙主事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禀告:
“严大人明鉴,您这章程若能施行,厂子必将焕然一新!只是这改建厂区、重整人工,处处都要用银子啊!可工部拨给我虞衡司的经费年年就那些,方郎中大人那里恐怕难以额外支应……”
这才是最现实的问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严邵庆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实情,也是对方的一点小心思。
“该做的事,必须做!银子的事,你不用操心。需要多少,做什么用,你打报告,我批条子!”
“啊!”孙主事一愣,虽未听过报告、条子这等新鲜词,但从字面上意思也是瞬间懂了!这有小严大人要亲自出面解决经费问题,那还有什么啥问题?
孙主事连忙躬身应道:“是!是!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办!”
既然盔甲厂需要全部进行推倒革新,严邵庆也没有必要在留下来继续看了,严邵庆一挥手。
“走,去王恭厂看看。”
严邵庆一行人离了盔甲厂,便直奔王恭厂而去。
这王恭厂地处京城西南隅,与盔甲厂遥遥相对,同属工部虞衡司直辖,却专司火药、火器之制造。
若说盔甲厂是大明武备之躯干,那王恭厂便是未来强军之希望所在。自永乐年间设立以来,此地便承担着为京营乃至边军提供火铳、火炮、炸药的重任,地位非同小可。
一踏入王恭厂地界,空气中弥漫一股硝石和金属熔炼的混合气味便扑面而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听闻严邵庆已经到来,王恭厂的管事是姓刘,当然还有另一位管事吴太监,慌慌张张地迎了出来。
“下官刘宝川,奴婢吴有德,不知严大人莅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刘宝川一边擦汗一边行礼,眼神闪烁,透着心虚。
严邵庆,嗯了一声,径直往厂区里走。
“刘管事,边走边说,说说王恭厂现今的情形。主要生产哪些物事?年产几何?工匠役夫实额多少?”
“呃……这个”
刘宝川被问得一懵,支支吾吾道:
“回大人,王恭厂主要自是生产火器,各类大炮、火铳、地雷……还有火药、弹丸林林总总,品类繁多,不下三百余种。年产这个,下官需查查账册,工匠役夫,在册五千二百余人……”
“三百多种?具体是哪些分类?最主要的几种产量各是多少?最新的制式鸟铳良品率几何?佛郎机炮可曾试制?”
严邵庆脚步不停边走边看,问题一个接一个,如同连珠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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