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贾应春摘下官帽,匍匐于地,仿佛已被这数字抽干了所有力气。
“六十万两……”
嘉靖重复了一遍,眉头死死锁紧。这个数字,对于一个府的灾后重建或可支撑,但对于覆盖三省、近百州县、无数灾民的泼天大灾,简直是杯水车薪!
即便此刻所有官员良心发现,无人贪墨,这六十万两要支付赈灾官员队伍的开支、从外地购粮运输的损耗、搭建临时住所的材料费……
真正能落到灾民口中、身上、能用于清理废墟重建家园的,还能剩下多少?每个受灾县的人口动辄数万,分摊下去,每人能得几文几粒米?
殿内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明白这六十万两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抉择,意味着取舍,意味着有些人能被拯救,而有些人……注定将被放弃。
如何分配这救命的六十万两,现在又成了摆在所有人面前的难题。
兵部尚书杨博深吸一口气,率先出列。他是山西蒲州人,家乡此次亦遭重创,于公于私,他都必须为家乡争取。
杨博面色沉痛,言辞恳切:
“陛下,臣以为,赈灾当分缓急。山西表里河山,乃京师西北屏障,九边重镇多有依赖山西粮秣补给。若山西动荡,则宣大防线危矣,恐动摇国本!
且山西灾情虽重,然道路未完全断绝,赈济物资尚可输入,见效更快。当集中力量,先稳山西,则可为后续赈济陕西建立通道,亦可防灾民东窜,冲击京畿安稳。此乃固本培元之策!”
户部尚书贾应春立刻附和,别看贾应春是河北人。他的私心同样明显,河北与山西、河南接壤,若后两省灾民大规模涌入,首当其冲便是他的家乡:
“陛下,杨尚书所言极是!赈灾如救火,亦需讲求实效。河南、山西灾情相对稍轻,交通亦较陕西稍便,银粮投入,可更快见效,活民更多。
且此两省稳定,便可有效阻隔灾民流窜之势,避免恐慌蔓延,殃及畿辅重地。臣恳请陛下,优先赈济山西、河南,乃是以有限之国力,谋最大之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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