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邵庆明火执仗的把京城众多富商给请到严府客厅之中,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严嵩,叹了口气:“这父子俩办事都是风风火火的!严年你拿我名帖请这三位大人过来一叙!”
就在严邵庆于严府前厅与一众富商周旋之际,严年躬身引着三位身着常服、气度沉稳一眼就能看出是久居上位的官员悄然步入听雨楼阁中。
中间一人乃太仆寺卿王崇古,左边是兵部右侍郎汪道昆、右边跟着的是户部右侍郎方钝。
这三人皆是朝廷的从三品大员,此刻却步履轻缓,神色间带着几分审慎与揣度,他们也是刚收到京中的富商被严邵庆给请到严府,正想看看严邵庆要唱哪一出?此时,严阁老请他们来是何意。
“下官见过元辅。”三人齐声见礼。
“坐吧,喝茶。”严嵩语气平淡,平静的目光不起波澜,“今日小孙行事孟浪,想必也惊动了三位,老夫先代他赔个不是。”
“元辅言重了。”
王崇古微微一笑,“小严大人心系灾民,欲行非常之事,其志可嘉。只是……动用官兵把京城这么多的富商都请到严家,这终究太惹人注目,难免引来非议。”
王崇古言外之意点出严邵庆行事手段粗糙,同时也是抱着试探一下严嵩的真实意图。这事,究竟是严邵庆少年意气,还是你严阁老在背后授意?把我们当面请来是要锣对锣,鼓对鼓?
严嵩缓缓放下茶盏,目光扫过三人淡淡道:“小孙子办事,想法是好的,只是行事难免毛躁。有些事,光靠一腔热血和一张利嘴,办不成。”
汪道昆接过话头,语气之中略显凝重:“小严大人的差事我等知晓!三十万两赈灾银,若真是为国为民,我等背后乡梓亲友,凑一凑也并非难事。
只是,这钱出了,总要有个说法。否则,今日可以请商贾,明日又当如何?仕绅之心若寒,恐非朝廷之福。”
户部侍郎方钝点头附和,话更直接些:“元辅明鉴,三十万两的差事虽不是问题,但如此行事亦能招祸。若无稳妥章程,只怕好事办成坏事。”
汪道昆和方钝的意思也是很明显,三十万两的事情不是难事,但是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帮你小严大人,你们严家总要给一些其他的好处换取政治资源吧。
严嵩缓缓拨动茶盏,发出细微轻响,并未直接回应捐银之事,反而将话题引向更深远处:
“三省地动,苍生倒悬。陛下仁德,拨银赈济,意在活命。然,活命之后呢?城郭倾颓,田庐尽毁,数百万流民无所依归,若放任自流,恐生大乱。白莲教妖人未靖,若裹挟流民,其祸更烈。”
户部侍郎方钝沉吟片刻不明白严阁老怎还有这等心思,想必也是,三十万两还不值得严阁老亲自出面找他们来。
看来严家所求更大,便小心试探道:“元辅召我等前来,是已有决断?不知元辅需要我等如何配合?”
这话问得委婉,实则是在探严嵩的底,严阁老当真的为国为民?对于他们肯定是不信的,你严嵩什么人,何人不知。
当然,若这只是严邵庆的异想天开,严嵩并未首肯,那他们今日前来,最多是给元辅一个面子,象征性地出点血,将此事敷衍过去。
但若此事背后站着严嵩,代表着严党的整体意志,那性质便截然不同,意味着这将是一场可能是涉及到三省之地权力重新分配的重大交易。虽说钱固然重要,但永远不是最重要的,权力才是。
严嵩何等人物,岂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他抬眼,目光扫过三人:
“小孙邵庆,曾向老夫建言‘以工代赈’。以神泥之利,效王恭厂三日筑墙之事,助三省重建家园。使民有活干,有屋住,地方可安,朝廷可稳。”
王崇古眼中一闪,立刻捕捉到关键:“元辅的意思是,不止于赈灾,更要重建?这……可是需要海量的银钱投入。”
“不错。”
严嵩颔首,“庆儿想法虽稚嫩,但方向不错。三省糜烂,非数百万银钱不能复苏。朝廷拿不出,只能借助诸位之力。此事若成,于国于民,善莫大焉。于我等,亦是稳固朝局、延伸触角之良机。”
王崇古心中了然。他是陕西蒲州人,与兵部尚书杨博同气连枝,本就是晋商利益在朝中的代表。家乡遭此大难,于公于私,他都希望尽快恢复。
严邵庆的计划若真能实行,对山西、陕西乃是福音。
王崇古立刻表态:“元辅深谋远虑,下官佩服。重建桑梓,义不容辞。只是陕西、山西官场经此大劫,官场动荡,若要使银钱落地、工程顺畅,这地方官员的选派……”
王崇古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我们出钱出力可以,但确保这笔巨资能在地方上顺利运作,不被掣肘甚至中饱私囊,就需要在人事安排上获得足够的保障和话语权。
这既是出于公心,确保赈灾重建效率,也是出于私利,趁机安插己方人手,巩固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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