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品搜寻的成功,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安全区里漾开了短暂的涟漪,也彻底改变了苏小鱼和陆铠的处境。他们不再是无人问津、随时可能被牺牲掉的“新来的拖累”,而是拥有了“找到药品的人”这块无形的护身符。
王排长的特许令下达后,最直接的变化体现在食物上。每天分发食物的士兵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递过来的粥变得浓稠了些许,杂粮馒头也恢复了正常大小,偶尔甚至能看到一两片干瘪的菜叶或是一点点咸菜末。对于长期处于半饥饿状态的两人来说,这几乎是天堂般的待遇。陆铠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伤口愈合加快,甚至能尝试着在苏小鱼的搀扶下,慢慢站立、短距离行走。
苏小鱼在医疗站的工作依旧繁重,但氛围悄然改变。张医生对她更加信任,有时会让她帮忙做一些更“技术”一点的活,比如给轻伤员换药、测量体温、甚至辨认一些常用药品。护士和其他帮忙的幸存者对她也客气了许多,不再将她视为可以随意使唤的“清洁工”。那个曾对她颐指气使的工头老刘,现在见到她会勉强挤出一点难看的笑容,眼神虽然依旧闪烁,但明显收敛了许多。
然而,安全区的生活并非因此变得轻松美好。那几箱药品带来的振奋很快被现实的残酷所淹没。药品被严格管控起来,由张医生和王排长共同负责,每次取用都需要登记,主要用于巡逻队、外出搜寻队和重伤员。普通幸存者想要一点最普通的消炎药或止痛药,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能是辛苦攒下的口粮,也可能是某些不堪的交易。
资源的极度匮乏像一把钝刀子,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每日的食物配给依旧只能勉强果腹,对于需要大量体力劳动的男性和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远远不够。安全区内开始流行起以物易物的黑市,通常发生在士兵视线不及的角落。半块馒头可能换到一小撮盐,一件还算完好的外套可能换到几片止痛药,而一些女性幸存者,则不得不用身体去换取额外的食物或庇护。苏小鱼就曾无意中看到,老刘偷偷将一小包饼干塞给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女人,然后女人低着头,跟着他走向废墟深处……
苏小鱼紧紧守着自己和陆铠来之不易的那点“特权”,更加小心翼翼。她利用在医疗站工作的便利,偶尔能接触到极少量废弃的、但或许还能用的医疗边角料,比如一小块还算干净的纱布,或者瓶底残留的一点酒精。她会极其谨慎地、分多次偷偷藏起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收入空间,绝不敢拿任何整份的药品或器械。
陆铠的腿伤逐渐好转,他已经能拄着一根找来的木棍,慢慢行走。他没有闲着,利用一切机会观察、倾听、分析。他很快摸清了安全区的大致布局:以原来的乡镇府办公楼和小广场为中心,外围是加固的围墙和了望塔;东区是军营和仓库重地,普通幸存者严禁靠近;西区和北区是拥挤的幸存者居住区,由简陋的板房和帐篷组成;南区是工作区,包括工具修理、衣物缝补、食物初步加工等;医疗站则位于中心区边缘。
他也基本摸清了这里的权力结构:最高指挥官是林团长,但很少露面,据说身体不好;实际管理的是王排长等几个军官,负责安全和防御;另一方面是以老刘为代表的几个早期投靠的、有些手段的幸存者头头,他们负责管理普通幸存者的劳动分配和日常秩序,往往欺上瞒下,克扣物资;张医生等技术人员地位特殊,受到一定尊重,但也缺乏实权。
“这里就像一个小型的封建堡垒,”一次,趁着四周无人,陆铠低声对苏小鱼说,“军官是领主,老刘那样的人是管家和打手,我们……就是佃农和奴隶。资源高度集中,底层生存极其艰难。”
苏小鱼默默点头,她每天在医疗站,看得更多,感受也更直观。那些因轻伤感染得不到及时治疗而拖成重病的,那些因长期饥饿和劳累而倒下的,那些因为一点点食物或药品而发生的争吵甚至斗殴……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残酷。
“我们必须尽快恢复体力,尤其是你,”陆铠看着苏小鱼依旧清瘦的脸颊,眼神坚定,“但不能表现出恢复得太快,以免被立刻安排重体力活。同时,要尽量结交可能的朋友,但要保持距离,尤其要小心老刘那些人。”
苏小鱼深以为然。她开始有意识地、不引人注意地帮助医疗站里一些同样困苦但相对善良的幸存者。比如,偷偷多给一个无人照料的发烧孩子半碗水,或者在清洗时,悄悄将一件破损不那么严重的衣服叠好留给某个冻得发抖的老人。这些微小的善意并未立刻带来回报,但至少让她在冰冷的环境中,感受到一丝人性的温暖,也让她收获了一些感激和信任的眼神。
陆铠则利用慢慢活动的能力,开始有限度地“帮忙”。他主动承担了隔离帐篷周围的清洁工作,这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四处走动,观察地形和人员。他偶尔会帮修理队的人扶一下木板,或者帮食堂搬一点轻便的柴火,动作缓慢,显得腿脚依旧很不灵便,但却能借此听到不少士兵和幸存者的闲聊,收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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