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污物的恶臭和冰冷的井水中一天天熬过。苏小鱼像一头沉默的骡子,每天在医疗站进行着高强度、重复且肮脏的劳动。清洗永远堆积如山的带血绷带和衣物,擦拭地面,倒便盆,协助护士给重伤员翻身、喂食……她的双手很快变得粗糙红肿,甚至开裂,腰背无时无刻不在酸痛。
但她没有抱怨,甚至做得格外仔细。她知道,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立身之本。她利用一切机会,仔细观察学习简单的护理知识,辨认有限的几种药品,努力记住张医生和几个护士的习惯和偏好。她手脚麻利,沉默寡言,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渐渐地,张医生看她的眼神少了几分淡漠,多了些许认可,有时甚至会指点她一两句。
“那个三床的,感染发烧了,用冷水给他擦擦腋下。”
“这些绷带洗完后,用那边锅里煮开的水再烫一遍,尽量杀菌。”
“小心五床那个,脾气暴躁,上次差点打了护士。”
这些点滴的“关照”,在严酷的环境下显得弥足珍贵。
食物配额始终是最大的问题。那点稀粥和馒头,连维持基本消耗都困难,更别提让重伤的陆铠恢复了。苏小鱼每天把自己那份食物的一大半都省下来留给陆铠,自己常常饿得头晕眼花,干活时眼前发黑。
她试过在清洗时,偷偷将别人吃剩的、还算干净的一点粥底刮起来吃掉,那混合着碱皂和血腥味的馊粥让她恶心得直吐,但为了活下去,她忍住了。
陆铠的伤势在苏小鱼偷偷换用的空间抗生素和她竭尽全力的照顾下,缓慢但稳定地好转。高烧退了,伤口开始收敛,长出粉色的新肉。他的意识越来越清醒,体力也恢复了一些,已经能勉强靠着墙坐起来。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饥饿感和对现状更清晰的认知。他看着苏小鱼日益消瘦的脸颊和红肿破裂的双手,看着她默默承受的一切,心像被刀割一样。他无数次痛恨自己的无力,却又深知在伤好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他利用清醒的时间,仔细观察着医疗站里的一切,倾听所有能听到的谈话,在脑中默默构建着这个安全区的权力结构、资源分配和运行规则。他认出了那个王排长肩上的军衔,判断出这个安全区的武装力量大概是一个加强排的规模,可能更少。他注意到药品和燃料是这里最紧缺的战略物资。他也看到了那个工头老刘偶尔会来医疗站,似乎是想找张医生讨点什么好处,但张医生对他并不热络。
“他在打医疗站的主意,”一次,趁着四下无人,陆铠极其低声地对苏小鱼说,“药品……或者别的……小心他。”
苏小鱼心中一凛,重重地点了点头。
转机发生在一周后。安全区的外出搜寻队回来了,这次似乎收获不错,但也付出了代价——两个队员被丧尸咬伤,在隔离区变成了丧尸,被士兵处理了;还有三四个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被抬进了医疗站。
医疗站瞬间人满为患,血腥味和惨叫声充斥帐篷。张医生和仅有的一个护士忙得几乎崩溃。苏小鱼也被指派帮忙按住伤员、递送器械、清理血迹。
混乱中,一个腹部被钢筋划开大口子的队员被抬了进来,肠子都快流出来了,情况极其危急。张医生脸色凝重,准备进行紧急缝合,但需要人举着昏暗的油灯靠近伤口并提供辅助。
“小苏!过来!举着灯,对准这里!手稳一点!”张医生急声喊道,额头上全是汗。
苏小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恶心,上前稳稳地举起油灯,将光线精准地投射在狰狞的伤口上。她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的体力劳动而酸痛颤抖,但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稳定下来,同时根据医生的指令,适时递上纱布、剪刀、缝合针线。
她的冷静和配合让张医生有些意外,手术得以较为顺利地进行。虽然最终那个队员因为失血过多还是没能救回来,但张医生在处理完所有伤员后,特意看了苏小鱼一眼,语气缓和了许多:“今天……做得不错。”
第二天分发食物时,负责分发的士兵意外地没有克扣,甚至给了苏小鱼一个几乎有之前两个那么大的杂粮馒头。
“张医生打过招呼了,说你昨天帮忙有功。”士兵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握着那个实实在在的馒头,苏小鱼几乎要落下泪来。这一点点微小的“特权”,意味着她和陆铠的处境,因为她的努力和表现,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改善。
她立刻把馒头大部分都给了陆铠。陆铠没有推辞,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恢复体力。他慢慢吃着馒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价值’。”他低声说。
机会很快再次来临。几天后,搜寻队再次出发前,一个小队长模样的士官跑来医疗站,想要一些预防感染的药粉和提神用的薄荷叶(一种附近采集的替代品),说是要去探索一个据说药品储备丰富的乡镇卫生所,但路途较远,且之前有队伍在那里损失惨重,队员们有些士气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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