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的小房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尽管四壁依旧是冰冷的合金,但一扇可以反锁的门,隔开了外界的窥探和嘈杂。苏小鱼坐在床边,就着昏暗的灯光,仔细地往自己红肿破裂的手上涂抹着一点点珍贵的油脂——这是她从食堂帮忙时,一位同样沉默寡言、但似乎对她略有同情的老厨工偷偷塞给她的,据说是从某种变异植物的种子里熬出来的,对冻疮和裂口有奇效。
油脂带着一股奇怪的腥味,但涂抹上去后,确实带来了一丝滋润和缓解。她小心地按摩着手指每一个关节,感受着那钻心的疼痛慢慢变为麻木的钝痛。库房的工作虽然不再需要长时间泡在冷水里,但频繁登记书写、搬动轻量货箱,依旧让这双伤痕累累的手得不到真正的休息。
对面床上,陆铠正就着灯光,用一把磨尖的废旧锉刀,仔细地打磨着一小节弹簧钢。这是他从装备部的废料堆里“捡”来的,动作隐蔽而自然。他的眼神专注,手指稳定,将那节钢材一点点磨出锋利的刃口和尖锐的尾部。最后,他找来两片粗糙的木片,用细绳紧紧缠绕在钢材中部,做成一个简陋却致命的握柄。
一把简陋的匕首,或者说,锥刺。
他将成品小心地藏入枕头下的缝隙里,然后抬起头,正好对上苏小鱼的目光。两人视线交汇,无声地交换着信息——在这里,任何时候都不能失去自保的能力。
“今天库房怎么样?”陆铠低声问,起身坐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油脂罐,示意她转身,然后开始帮她按摩因为长期弯腰登记而酸胀不堪的后颈和肩膀。他的手掌粗糙有力,力道恰到好处,带来一阵舒适的酸麻感。
苏小鱼放松地靠在他身前,闭着眼,轻声述说:“还是老样子,入库出库,核对单据。药品库的库存又亮红灯了,尤其是抗生素。科研部那边领取实验材料的频率越来越高,量也越来越大……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感觉,有人在偷偷观察我,特别是当我经手那些从北方来的物资时。”
陆铠按摩的动作微微一顿:“谁?”
“说不好。”苏小鱼摇摇头,“可能是库房主管,也可能是偶尔来巡查的其他人……眼神很奇怪,不是好奇,更像是……审视和评估。”
陆铠的眉头皱了起来。秦风的怀疑显然没有完全消除,甚至可能因为他们在危机中的“好运”而加深了。林将军对那批“废弃元件”的特殊关注,也可能无意中将更多的目光引到了苏小鱼身上。
“装备部那边也不太平。”陆铠的声音低沉下去,“巡逻队的伤亡率最近在上升。老刘——就是那个脸上带疤的负责人,骂娘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子弹复装车间日夜不停,但也跟不上消耗。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变化。”
资源匮乏,外部压力增大,内部疑云密布……这座“磐石”堡垒之下的裂缝,似乎正在悄然扩大。
几天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冲突,彻底撕开了基地温情的面纱。
冲突的起因是一批刚刚运抵的、极其珍贵的药品——主要是抗生素和止痛药。数量不多,但对于库存早已见底的医疗系统来说,无疑是救命稻草。
消息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当运输小队押送着药品箱前往中心库房时,竟然被一群情绪激动的幸存者堵在了半路!
“把药交出来!”
“我孩子快病死了!为什么不能先给我们用!”
“你们当官的就知道把好东西藏起来!”
“凭什么科研部的人就能优先!”
人群越聚越多,大多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底层劳工和他们的家属。绝望和长期压抑的不满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他们推搡着运输队员,试图抢夺那些箱子。
运输队员都是士兵,虽然手持武器,但面对汹涌的人群,尤其是里面还有许多老人、妇女和孩子,一时间也有些束手无策,只能勉强组成人墙抵挡,大声呵斥着让他们散去。
场面极度混乱!
苏小鱼当时正在库房里做登记,听到外面的喧哗声跑出来,正好看到这令人心惊肉跳的一幕。她看到人群中一张张因绝望而扭曲的脸,看到士兵们紧张却克制的表情,也看到那几个珍贵的药品箱在推搡中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响起!一队全副武装、戴着防暴面具的安全部队士兵冲了进来,迅速而粗暴地开始驱散人群!他们用的是枪托和警棍,毫不留情!
哭喊声、惨叫声、咒骂声瞬间响成一片!
“住手!你们不能这样!”一个抱着发烧孩子、脸色苍白的母亲哭喊着,试图保护怀里的孩子,却被一个安全部队士兵粗暴地推开,踉跄着摔倒在地,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苏小鱼的心猛地揪紧了!她几乎要冲过去扶起那对母子!
但一只冰冷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是库房那个严肃的女主管,她不知何时出现在苏小鱼身后,脸色铁青,眼神却异常冷静,低声道:“回去!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不想惹麻烦就当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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