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栅栏门在身后吱呀作响地合拢,将外面凛冽的风雪和无尽的危险暂时隔绝。扑面而来的,是拥挤人畜身上混杂的气味、柴火燃烧的烟味、以及食物煮熟的微弱香气——这是一种属于“人群”的、混乱却生机勃勃的气息,对于在绝境中挣扎太久的苏小鱼和陆铠来说,几乎令人晕眩。
几支火把和油灯的光芒在黑暗中跳跃,映照出十几张带着警惕、好奇、审视和些许麻木的面孔。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眼神尚未完全熄灭,手中紧握的武器(猎枪、斧头、自制长矛)说明他们并非毫无防备。
为首的那个高大中年男人,名叫雷克,是这群幸存者的头领。他皮肤粗糙,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久经风霜的坚韧和谨慎。他挥了挥手,示意围拢过来的人稍微退开些。
“老乔,检查一下他们。”雷克对一个须发花白、佝偻着背、但眼神却异常清亮的老头说道。
老乔走上前,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他没有碰触武器,只是仔细看了看陆铠背后的伤口,又翻了翻他们的眼皮,检查了一下口腔和裸露的皮肤。
“没感染,伤口是新的,利器划伤。饿坏了,冻得不轻。”老乔言简意赅地汇报,声音沙哑却清晰。
雷克点了点头,紧绷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跟我来。”他转身走向聚居点中央一栋相对最大的、由木头和石头搭建的长屋。
长屋里生着一个巨大的石砌火塘,塘火熊熊燃烧,散发着令人沉醉的温暖。几十个幸存者挤在火塘周围,裹着破旧的毯子,看到雷克带着两个陌生人进来,都投来沉默的目光。空气温暖却压抑。
雷克指了指火塘边两个空着的树桩:“坐。吃的一会儿拿来。现在,说说你们。名字?从哪来?怎么找到这里的?”他的问题直接而锐利,不容回避。
陆铠和苏小鱼依言坐下,温暖的火焰让他们几乎冻僵的身体慢慢恢复知觉,同时也带来一阵阵疲乏欲死的困倦。他们强打精神。
“陆铠。”
“苏小鱼。”
“我们从东边来,一个叫‘磐石’的军方安全区。”陆铠选择了部分坦白,观察着雷克的反应。
听到“磐石”二字,雷克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火塘边也有几个人交换了眼神。
“那里……没了。”陆铠声音低沉,“内部出了问题,怪物……我们逃出来的。”他省略了洞穴、血清和被追杀的具体细节。
“逃了多久?怎么找到我们这‘磐石谷’的?”雷克追问,刻意加重了“磐石谷”三个字。
陆铠心中一凛,这个聚居点的名字……是巧合?
“四五天吧,一直在风雪里乱撞。是……是看到了一些以前幸存者留下的标记,顺着找过来的。”他谨慎地回答,没有提及地图和老人。
雷克盯着他们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真伪。这时,一个妇人端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几乎看不到米粒的稀粥和一小块黑硬的麸皮面包。
食物的香气瞬间征服了一切理智。两人也顾不得许多,道谢后立刻狼吞虎咽起来。粗糙的食物划过喉咙,温暖了冰冷的胃袋,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看着他们的吃相,周围一些幸存者的目光柔和了些许。末世之中,能对食物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多半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吃完东西,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老乔拿来一些干净的(相对而言)布条和捣碎的草药,给陆铠重新处理了伤口。一个叫玛莎的热心大婶给他们找了两件虽然破旧但厚实的旧棉袄和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休息。
躺在铺着干草的地铺上,裹着带着霉味却温暖的毯子,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吸和鼾声,苏小鱼和陆铠都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从地狱般的洞穴逃亡,到冰天雪地的绝望,再到这个拥挤却温暖的避难所……巨大的反差让他们久久无法入睡。
“这里……能相信吗?”苏小鱼用极低的气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毯子边缘。
“不知道。”陆铠的声音同样低沉,“但他们至少给了我们食物和庇护。那个雷克不简单,他听到‘磐石’时有反应。先观察,少说话,多做事。活下去,才能搞清楚。”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小心翼翼地融入了“磐石谷”的生活。这个据点大约有五十多人,大多是附近城镇逃难来的幸存者,在雷克的带领下,依靠打猎(主要是设置陷阱捕捉小动物)、采集(在暖季)、以及冒险去更远的废弃城镇搜寻物资艰难维生。资源极其匮乏,每个人都必须劳动才能换取食物。
陆铠凭借出色的体能和军事素养,很快加入了防卫和狩猎小队。他的伤在老乔的草药和苏小鱼的细心照料下慢慢愈合。苏小鱼则跟着妇女们学习处理皮毛、缝补衣物、腌制少量肉食(如果幸运捕捉到的话),她细心安静的性格让她逐渐被接受。
他们勤勤恳恳,不多言不多语,努力回报着一饭一宿之恩。但他们都保持着高度警惕,仔细观察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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