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之下两百米，黑暗与寂静是永恒的主题，但此刻，这寂静被一种低沉、持续、充满不祥意味的震动所打破。
陆铠蜷缩在冰冷的“囚笼”中，身体已经僵硬得几乎无法移动，只有眼珠还能随着下方冰岩缝隙中透出的、越来越明显的暗红色微光而转动。
那光芒并非照明，更像是某种生物或机械内部能量流动时泄露出的、令人不安的光晕，伴随着腥甜与金属混合的怪味，还有那越来越近的、冰层被挤压碎裂的“咔嚓”声。
不是救援。
是“主宰”的力量，正在从下方接近。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着他。
手枪握在麻木的手中，仿佛有千斤重。
最后几发子弹，能对这来自下方的、未知的威胁造成多少伤害？
他甚至连对方的形态都看不到。
震动变得清晰可辨，带着一种规律的、仿佛巨大心脏搏动或液压系统运转的节奏。
下方的冰岩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暗红的光晕从裂缝中渗出，将狭小的空间染上一层诡异的色调。
温度也在缓慢但持续地上升，冰壁表面开始凝结出细密的水珠，又迅速在更冷的空气中重新冻结，形成一层薄薄的冰壳。
陆铠屏住呼吸，将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那片不断扩大的裂缝上。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巨大、沉重、充满了冰冷的恶意，正在下方“挖掘”或“挤开”冰层，向上而来。
是“主宰”清理战场？
还是被“源初数据库”开启或之前的战斗所惊动？
亦或是……这座遗迹下方，本就隐藏着更深的秘密，此刻被意外触发？
无论是哪种，对他而言，都意味着终结。
但他绝不会引颈就戮。
他艰难地调整了一下握枪的姿势，将枪口对准了裂缝最宽、光芒最盛的位置。
手指搭在冰冷的扳机上，凝聚着最后的力量。
如果出来的东西能被他手中的穿甲弹伤害，他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如果不能……至少他尝试过。
就在这时，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下方震动完全掩盖的“嗡鸣”声，从他胸口内袋的位置传来。
是那个已经沉寂、布满裂纹的护身符？
不，不是护身符本身。
那嗡鸣声……带着一种奇异的、空灵的质感，仿佛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穿透了厚重的冰层和“主宰”能量场的干扰，极其微弱地，与护身符内部某个更深层的、他从未察觉到的“印记”产生了共鸣？
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到让他以为是低温缺氧产生的幻觉。
但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的暖流，仿佛冬日里隔着玻璃照进冰窖的一缕阳光，竟然真的透过厚重的防寒服和胸口的护身符，极其短暂地触及了他的皮肤！
这暖流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热量，而是一种……能量层面的、带着安抚与秩序感的微弱波动。
它太弱了，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与下方涌来的混乱、冰冷的暗红能量相比，如同萤火之于烈焰。
然而，就在这缕微弱到极致的“秩序暖流”出现的瞬间——
下方冰岩裂缝中涌出的暗红光芒，骤然间剧烈地闪烁、紊乱了一下！
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虽然石子微不足道，却依然引起了涟漪。
同时，那规律的震动节奏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错乱，冰层挤压碎裂的声音也停顿了半秒。
有效？！
陆铠的心脏猛地一跳！
难道……这护身符，或者说护身符所连接的、远在北境的苏小鱼，即使在昏迷或某种特殊状态下，其异能本质散发出的“秩序”气息，依然能对“主宰”的力量产生这种“排斥”干扰？
哪怕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发现，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濒临绝望的心田！
虽然无法改变他目前的绝境，但这证明了“源初数据库”理论的正确性！
“秩序”，确实是对抗“主宰”的关键！
然而，那缕“秩序暖流”只持续了不到两秒，便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下方的暗红光芒和震动在短暂的紊乱后，迅速恢复了稳定，甚至……变得更加暴烈？
仿佛被刚才那微弱的“挑衅”所激怒，向上挖掘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分！
陆铠的心再次沉下。
希望的火花闪现，却又迅速被更浓重的黑暗吞没。
但他眼中的光芒，却比之前更加锐利。
至少，他知道了方向，知道了牺牲的价值所在。
他不再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下方迫近的威胁上，而是分出一部分心神，尝试着去主动“感应”胸口那护身符，去回忆刚才那一闪而逝的“秩序暖流”的感觉，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力，去“呼唤”或“引导”那可能存在于遥远彼端的共鸣。
这无疑是在虚弱状态下的又一次精神赌博。但他别无选择。
北境要塞，特殊医疗区，深层意识监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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