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接过纸条,瞬间明白了林微的意图——这是在利用市井流言,反向搅浑水!将“栽赃陷害”“一石二鸟”的可能性抛出去,引导舆论往“有人幕后操纵”的方向猜想。虽然未必能立刻扭转局面,但至少能在官方定论之前,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分散火力,也为林府争取一些转圜的余地。
“老奴明白了!这就去安排,定会找个嘴碎又怕死、背景干净的人去办。”
“小心行事。”林微叮嘱。
张嬷嬷领命匆匆而去。
“娘娘,这样……能有用吗?”春桃有些不确定。
“有没有用,做了才知道。”林微揉着额角,“这只是第一步。对方出招狠辣直接,我们若只是被动防守,只会越来越被动。必须设法破局,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走回暖阁中央,看着摇曳的烛火:“现在,我们要等。等兄长的消息,等前朝的动静,也等……”她望向乾清宫的方向,“等皇上的态度。”
这一等,便是大半夜。
期间,惠妃派人悄悄送来口信,只有四个字:“稍安勿躁。”显然,惠妃也得到了消息,并判断此刻不宜妄动。
林微强迫自己躺在榻上歇息,却毫无睡意。脑中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每一种都导向更深的漩涡。直到寅时初刻(凌晨三点多),外间传来极轻的叩门声。
“娘娘,”是张嬷嬷压得极低的声音,“大少爷……递了密信进来。”
林微立刻起身,披衣下榻。春桃点亮一盏小灯。张嬷嬷将一个小小的、裹着油纸的蜡丸递给她。
林微捏碎蜡丸,取出里面卷得极细的纸条。是兄长林清熟悉的笔迹,显然写得仓促:
“华雄伤左肩,皮肉伤,无碍。刺客尸体已由刑部接管,令牌确系我府十年前样式,但细部磨损痕迹存疑,似为新仿做旧。父亲已连夜上请罪折,自请闭门待查。京中已有流言,分两派:一曰林氏挟怨报复,一曰有人构陷,意在一箭双雕。皇上尚未表态。万勿自乱阵脚,静观其变,切不可主动辩白,更不可涉入前朝纷争。保重自身与皇子为要。”
林微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半分。兄长到底是稳住了阵脚,父亲的自请闭门也是以退为进的高招。令牌存疑是关键!只要刑部或大理寺有人提出疑点,这栽赃的根基就不稳。而京中已经出现“构陷”流言,说明她让张嬷嬷散出的消息,或许已经开始发酵。
但皇帝的态度,依旧是最大的未知数。
她将纸条凑近灯焰烧毁,灰烬落入香炉。“知道了。”她声音平静,“告诉传信的人,一切按兄长所言,静观其变。永寿宫这边,我会稳住。”
张嬷嬷退下后,林微再无睡意。她走到摇篮边,霁儿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帐顶的绣花,不哭不闹。见到母亲,他咧开没牙的嘴,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小手朝她伸来。
林微心中一酸,将他轻轻抱起来,搂在怀中。孩子柔软温热的小身子,驱散了夜的寒气和心头的阴霾。她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喃喃道:“霁儿,娘亲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们。绝不会。”
天色将明未明,是一夜中最黑暗寒冷的时刻。
乾清宫的灯火,却彻夜未熄。
御书房内,宇文玺面前的龙案上堆满了奏章。有弹劾林尚书教子(女)无方、纵仆行凶的;有为镇北将军叫屈、请求严惩凶手的;也有较为持重,建议彻底查清、勿枉勿纵的。他一份份看过,脸色在烛光映照下明暗不定。
苏公公悄无声息地换上新茶,低声道:“皇上,寅时三刻了,您该歇歇了。刑部和大理寺那边,陆统领盯着呢,一有进展立刻回禀。”
宇文玺揉了揉眉心,没有回应,反而问道:“永寿宫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皇上,昭贵妃娘娘回宫后便闭门不出。亥时末,永寿宫一个粗使太监领了出宫的牌子,说是明日要采买些琐物。另外……惠妃娘娘曾派人去永寿宫问安。”苏公公答得谨慎。
“出宫采买?”宇文玺指尖轻轻叩击桌面,“这个时辰领牌子?”他目光微抬,“可查到那太监出宫后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尚未。宫门已闭,需待天明。”苏公公顿了顿,又道,“不过,老奴刚得到宫外眼线的回报,约莫子时前后,京兆尹衙门附近的悦来茶肆,有人议论华将军遇刺之事,话里话外,指向‘有人栽赃,意在一石二鸟’。说得有鼻子有眼,不似空穴来风。”
宇文玺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哦?流言起得倒快。”他沉默片刻,忽然问:“苏培盛,你觉得,是林氏所为吗?”
苏公公心头一凛,躬身道:“老奴蠢钝,不敢妄断朝政。只是……昭贵妃娘娘素来聪慧谨慎,林尚书也是持重老臣。此时行此险招,于他们而言,有害无利,似乎……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宇文玺重复着这四个字,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是啊,太不合常理了。所以,要么是林家愚蠢至极,要么……就是有人,希望朕觉得是林家愚蠢,或者,希望朕不得不‘相信’是林家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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