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蝉鸣盛夏
第十八章:暗痕
次日清晨,林微醒来时,天光已是大亮。
昨夜辗转反侧,几乎彻夜未眠。小穗溺死的惨状、玉佩碎片的寒光、赵德安镇定自若的脸,还有和贵妃那双含泪却深不见底的眼——这些画面在脑中反复交织,搅得她心神不宁。
“娘娘醒了?”春桃端着铜盆进来,见林微坐在床上发呆,轻声道,“奴婢伺候您梳洗。”
林微点点头,任由春桃为她更衣梳妆。镜中的人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昭示着昨夜的疲惫。
“霁儿呢?”
“小殿下早起了,正在庭院里看蚂蚁搬家呢。”春桃嘴角漾起一丝笑意,“乳母说,小殿下精神好多了,早上喝了一整碗粥。”
听到这话,林微心中稍安。只要霁儿安好,其他的,她都能扛过去。
梳洗完毕,她走到庭院。果然见霁儿蹲在茉莉花丛旁,小脑袋凑得很近,正专注地看着什么。夏日的晨光透过叶隙洒在孩子身上,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霁儿在看什么?”她走过去,柔声问。
霁儿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娘,蚂蚁……搬家家。”
林微蹲下身,顺着儿子的手指看去。一队蚂蚁正排成长列,搬运着不知从哪里觅来的食物碎屑。它们秩序井然,前赴后继,小小的身躯里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蚂蚁真厉害,是不是?”她轻声道。
霁儿用力点头:“嗯!厉害!”
孩子纯真的话语让林微心中一暖。她忽然想起皇后的话——“心若脏了,就再也洗不干净了”。可在这深宫之中,若不变得强大,若不学会算计,又如何保护这份纯真?
“娘娘,”冯三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压得很低,“有消息了。”
林微起身,将霁儿交给乳母,与冯三娘走到廊下。
“昨夜陈锋出宫后,奴婢的人一直跟着。”冯三娘低声道,“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城西的一家赌坊。”
“赌坊?”
“是。他在那里待到子时才出来,输了二十两银子。”冯三娘顿了顿,“但奇怪的是,他出来时,身上却多了一个钱袋。奴婢的人趁他不备,偷看了一眼,里面至少有五十两银子。”
输了钱,却多了钱?林微眼神一凛:“钱袋什么样?”
“普通的青色布袋,但角落里绣着一个‘赵’字。”
赵!赵德安!
“可有看清给他钱袋的人?”
“没有。那人从后门进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冯三娘道,“但看身形,像是个老者。”
老者,赵字钱袋——十有八九就是赵德安。
陈锋一个御前侍卫,月俸不过十两,哪来这么多钱去赌?又哪来五十两的“横财”?除非……是有人买通他做事。
而小穗死后,陈锋急需用钱——要么是封口费,要么是杀人灭口的酬劳。
“赵德安那边呢?”
“昨夜回房后便再没出来。”冯三娘道,“但今早天不亮,他房里的灯就亮了。奴婢让一个小太监装作洒扫的去看过,赵德安在烧东西。”
烧东西?林微心头一跳:“烧的什么?”
“纸灰太碎,看不出。但小太监说,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像是……檀香混着麝香。”
檀香混麝香?这是祭祀或做法事常用的香。赵德安在祭奠谁?还是说……在销毁什么证据?
“继续盯着。”林微沉声道,“尤其是他烧的那些灰烬,想办法弄一点来。”
“是。”
冯三娘退下后,林微独自站在廊下。晨风吹过,带来茉莉的甜香,却吹不散她心头的阴霾。
陈锋与赵德安的勾结已经昭然若揭。但光知道这个没用,她需要证据——能一举将他们定罪的证据。
正思虑间,张嬷嬷匆匆走来:“娘娘,惠贵妃来了。”
惠贵妃?林微一怔。这个节骨眼上,她来做什么?
“请到正殿。”
惠贵妃进来时,脸色有些苍白。她腹部隆起明显,走路需要宫女搀扶,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姐姐怎么来了?”林微上前扶她坐下,“你有孕在身,该好好休息才是。”
惠贵妃屏退左右,待殿内只剩两人,才低声道:“妹妹,我昨夜……做了个梦。”
“梦?”
“我梦见和贵妃难产,生下一个死胎。”惠贵妃声音发颤,“那孩子浑身青紫,脖子上……缠着一根白绫。”
林微心头一震:“姐姐梦魇了。”
“不,不是梦魇。”惠贵妃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妹妹,你信不信,有些梦是预兆?我怀第一个孩子时,也做过这样的梦,后来……孩子真的没了。”
她说的是三年前小产的事。那时惠贵妃怀胎五月,突然流产,太医说是体虚所致,但宫中私下传言,是被人所害。
“姐姐的意思是……”
“和贵妃这一胎,怕是不太平。”惠贵妃眼中含泪,“我知你与和贵妃如今关系微妙,但孩子是无辜的。妹妹,你能不能……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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