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了口气,继续道:“他在朝中……不止有周云鹤、沈万三这些人。他的棋子,埋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深!有些人的位置,高到……高到你根本无法轻易动摇!太庙这把火,不仅是为了打击你的威信,更是为了……逼出那些还在犹豫,或者隐藏得更深的人!他要看看,在宇文氏‘失德’‘遭天谴’的时候,还有谁会跳出来!”
宇文玺的心沉了下去。这才是最可怕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连朝廷中枢都有莫问天的高位内应,那这场斗争,将凶险十倍。
“你知道还有谁?”他紧盯着陈氏。
陈氏痛苦地摇头:“我不知道具体是谁。莫问天从未让我接触他真正的核心网。我只知道……有文官,也有武将,甚至可能……有宗室。他经营了三十年啊,玺儿!三十年,足以让一个婴儿长大成人,步入朝堂,甚至身居高位!”
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陈氏压抑的啜泣声。
良久,宇文玺站起身:“你的话,朕会查证。在你宫里好好待着吧,别再动任何心思。”
他没有说如何处置她,但陈氏知道,自己余生怕是只能在这冷寂的宫殿里了此残生了。这或许,已是皇帝最大的仁慈。
“玺儿……”在他转身要走时,陈氏忽然又唤住他,声音带着一种临终托付般的凄然,“小心身边……最不可能的人。还有……林微那孩子……是个好的。这冰冷的宫里,能有个真心待你的人,不容易……好好待她,保护好她和霁儿。”
宇文玺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慈宁宫。
殿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宇文玺深深吸了一口秋日清冷的空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尽数吐出。真相往往比想象更肮脏,更残酷。但他没有时间沉浸在愤怒或悲哀中。
“陆铮走了吗?”他问随侍的太监。
“回皇上,陆大人已点齐兵马,半个时辰前出城了。”
宇文玺点头,走向乾清宫。边走边对身后的心腹太监吩咐:“传朕口谕给内阁,七日后大朝会照常举行。再密令暗卫司,给朕盯紧这几日所有进出京城的官员、信使,尤其是与江南、与沈家有旧者。宫内,特别是贤妃处,加派人手,任何异动,即刻来报!”
“遵旨!”
回到乾清宫,林微已等在那里,桌上摆着几样清淡小菜和一碗温热的粥。
“皇上忙了一夜又半日,先吃点东西吧。”她没有问太后说了什么,只是柔声劝道。
宇文玺看着妻子沉静担忧的面容,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一些。他坐下,接过粥碗,温度正好。
“霁儿如何?”
“刚喝了药睡下了,太医说脉象平稳了许多,只是心神还需慢慢调理。”林微在他身边坐下,替他布菜,“皇上也要保重龙体,接下来的硬仗,还多着呢。”
宇文玺喝了几口粥,暖意顺着喉咙滑下,也温暖了冰冷的五脏六腑。他简单将陈氏的话转述了一遍,末了道:“……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莫问天在朝中的势力,恐怕已成毒瘤。”
林微听完,沉思片刻,忽然道:“皇上,臣妾有个想法。”
“说。”
“莫问天想逼出暗桩,我们何不将计就计?”林微眸光微亮,“太庙被焚,皇上又要下罪己诏,朝野必定震动,人心浮动。那些暗桩,无论是要趁机发难,还是要传递消息,近期必然会有动作。我们不如……外松内紧。”
“如何外松内紧?”
“对外,皇上可表现出‘沉痛’‘自省’的姿态,甚至……可以称病几日,将一些不太紧急的政务暂时交由内阁处理,示敌以弱。”林微分析道,“同时,对内,暗卫、禁军、五城兵马司全部暗中调动,布下天罗地网。京城各门、各府邸、各交通要道,严密封锁监控。他们一动,我们就能顺藤摸瓜。”
宇文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引蛇出洞?好计策。只是,朕若‘称病’,朝局恐生变故,江南战事也需要朕坐镇决策。”
“皇上只是‘暂不临朝’,并非不理政务。重要奏折、军报,仍可直送乾清宫。至于江南……”林微顿了顿,“陆将军已去,赵将军也是宿将,短期内应能稳住防线。皇上正好趁此机会,一方面清理京城内患,另一方面,或许可以秘密安排下一步的平叛方略。臣妾听闻,江淮之地,民风彪悍,多忠义之士,或许……可加以利用。”
她的思路清晰而缜密,既有后宫女子的细腻,又有不输男儿的决断。宇文玺握住她的手:“微儿,若非你在宫中,朕此番南下,实在难以放心。”
“臣妾能做的有限,只愿能为皇上分忧万一。”林微温婉一笑,随即又蹙起眉头,“只是,太后所说,‘小心身边最不可能的人’……此言何意?皇上心中可有疑虑?”
宇文玺眼神深邃起来。最不可能的人……会是谁?是那些看似忠心耿耿的老臣?是血浓于水的宗亲?还是……这宫闱之内,自己身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