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游村后山的夜林,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老树枝桠盘虬如鬼爪,在墨色天幕下扯出狰狞的轮廓,一轮冷月悬在天边,把树影投在地上,像满地纠缠的暗纹。
王昊与马仙洪对立在林间唯一的空地上,脚边的落叶被夜风卷得轻轻颤动,两人之间的气流似被无形的力场凝住——连风都绕着走,连飘近的碎叶都被气劲弹开。
没有观众,没有搅局者,只有古树、冷月,以及一场必须分出胜负的对决。
马仙洪立在空地西侧,玄色劲装紧绷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肩背线条。
十二根神机百炼铸就的傀儡臂在他身后缓缓展开,每一根的关节都泛着冷光,映着月光,与周围的树干阴影交织,像十二道藏在暗处的铁蟒;
关节处刻着的符文,在夜风中隐隐跳动,炁流顺着纹路游走,连附近的树叶都被震得微微发抖。
他左手紧攥着黑沉沉的噬囊,囊口用特制的符文封着,偶尔泄出的一缕微光,在腐叶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恰好与腕间乌斗铠的红珠相映——一黑一红,在夜色里格外扎眼。
右手则提着那柄成名已久的“空哭吼”,舞狮头模样的法器上,獠牙在月下闪着寒芒,狮口微微开合,凝着未散的炁,连掠过的夜风都似被这股力道压得滞了滞,吹到脸上都带着几分冷硬的触感。
马仙洪抬眼扫过对面的王昊,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周身看似平静却藏着锋芒的气息,像收在鞘里的刀,不亮刃却让人发怵。
但输人不输阵仗,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裹着劲,字字砸向对面:“你不是说,没有力量支撑的理想一文不值,还约我在后山决斗吗?我现在来了!现在我就要打倒你,证明你说的那些都是屁话——我完全有能力实现我的理想!”
王昊在空地东侧站定,轻轻踩在腐叶上,没发出半点声响。他穿得素净,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没半点饰物。
左手垂在身侧,指尖凝着的脾土精气藏而不露,淡金微光只在指缝间若隐若现,混在满地银辉里,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右手指尖则缠着一缕极淡的赤焰,是心藏之力——明明微弱如烛火,却似能烧穿林间的寒气,连附近的落叶都被这股暖意烘得微微卷曲,边缘泛出淡淡的焦色。
他望着对面气势逼人的马仙洪,目光如月下寒潭,不起半点波澜。
等马仙洪的话落尽,他才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林间的风,精准落在马仙洪耳里:“看来你对你自己理想的坚持,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定——竟然会被我的话动摇,特地来赴这场斗。不过你既然来了,那我们就一战吧,让我来否定你那脆弱的理想。”
这话像一根冷刺,狠狠扎在马仙洪心上。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身后的傀儡臂突然“咔哒”响了一声,关节处的符文亮得更甚,周身的炁劲也跟着沉了几分。
下一秒,马仙洪动了。
他右手猛地将空哭吼掷向空中,手腕翻转间,炁力顺着指尖源源不断注入法器。
舞狮头在月光中先是微微一滞,随即“嗡”的一声震颤,从原本的巴掌大小,转瞬便涨到丈许高;
狮口内蓝光骤然爆射,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冲击波,带着刺耳的尖啸劈地而来!
地面上被月光染成银灰色的腐叶层,瞬间被气浪掀得漫天飞舞,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银线,又重重砸落,溅起更多的碎叶;藏在腐叶下的碎石子被气劲裹着,“砰砰”砸在树干上,留下一个个细小的坑洼,连树皮都被砸得卷了边。
这一击又快又刚,带着神机百炼对“器”的极致掌控,直逼王昊面门。
挡在前方的矮树丛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气浪拦腰斩断,断枝带着晶莹的露水飞溅,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林里格外刺耳。
王昊神色未变,既没退,也没躲,只是缓缓抬起左掌,掌心朝下,轻轻按向地面。
脾土精气顺着掌心,稳稳注入脚下的土壤,没有半分浪费。地下随即传来一阵低低的震颤,不疾不徐,却带着股能镇住山石的厚重力道。
紧接着,三道丈高的土墙从腐叶下拔地而起,墙面上布满细密的金纹,在月下流转着微光,像银网中嵌了金线,格外醒目。
这三道土墙不偏不倚,正好挡在王昊身前,像三座从地底长出的坚实山岳,将他护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没留。
“轰隆!”
一声闷响在夜林中炸开,冲击波狠狠撞在土墙上。气浪四散开来,卷起满地碎叶与银辉,连周围的老树枝桠都被震得簌簌作响,落下几片带着露水的叶子,砸在土墙顶上又滑落到地面。
土墙表面虽被撞出密密麻麻的细纹,像蜘蛛网般蔓延,却依旧稳稳矗立,连一丝裂缝都没出现——金气在墙芯凝成“龙骨”,将所有冲击之力尽数卸到地下,连地面都只是微微震颤了两下,没被掀起半分。
“有点门道!”马仙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那讶异只停留了一瞬,随即就被更盛的战意取代。
他本以为这一击至少能逼王昊狼狈闪避,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硬撼,还接得这般从容——刚才 姐姐特地叮嘱他“别小瞧王昊,他的实力比你想的要强得多,也棘手得多”,现在看来,这话半点不假。
但他马仙洪的依仗,从来不止一件法器!
马仙洪左手不再犹豫,攥着噬囊的手指微微一松,从里面摸出六颗通体赤红的珠子——正是他亲手炼制的法器“六合珠”。
珠子刚一离囊,就带着淡淡的灼热感,连他的指尖都被烘得发暖。
指尖炁力一动,六颗红球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向空中,在月下划出六道醒目的赤红色弧线,像六道流星掠过。
紧接着,红球在空中快速散开,彼此间牵起一道道淡红色的丝线,丝线交织缠绕,还带着细微的“滋滋”声,眨眼间便织成一张直径三丈的光网。
丝线上泛着淡淡的炁光,映着月光,像一张悬在林间的血色罗网;
网眼间还缠着能滞涩气机的禁制——马仙洪盯着王昊,眼底闪着厉色:只要这网落下,对方的炁就会被黏住,到时候,这场斗的胜负,就由他说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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