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的脚步声混着以利亚沉稳的靴底叩击声,在大殿外的长廊里渐次淡去。
最后一丝衣料摩擦的轻响没入廊柱阴影时,纳森王猛地闭上眼,指节因用力攥紧王座扶手而泛白。
昨夜神树托梦的画面,正带着刺骨的真实感,重新铺展在她的意识里。
先是无边的黑暗。
紧接着,刺耳的引擎轰鸣声撕裂夜空,数十艘通体漆黑的战船冲破海面浓雾,船身印着的贝希摩斯标志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像极了深海里蛰伏的鲨鱼。
战船甲板上,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举着特制枪械,枪口的蓝色能量光效闪烁不定;
而异能者们站在船头,有人周身缠绕着紫色电流,电流噼啪作响击穿空气;
有人掌心凝聚着火球,火球表面的火星溅落在甲板上,烧出一个个小黑点;
还有人操控着金属锁链,锁链末端的尖刺闪着寒光,显然是针对异人特制的武器。
下一秒,炮火轰然炸开。
火光染红了神树周围的天空,粗壮的树枝被炮弹拦腰炸断,翠绿的叶片裹挟着木屑漫天飞舞,落在海面时溅起的涟漪都带着火星。
纳森卫们奋力抵抗:望月悟的武士刀劈开了几道电流,刀身因高速切割能量而发烫;
安东尼的雷枪接连击落两架直升机,雷光在夜空里划出耀眼的弧线。
可贝希摩斯的兵力实在太多,一个戴着机械臂的男人突然从阴影里窜出,机械臂弹出的刀刃瞬间刺穿安东尼的胸膛——雷光在那一刻骤然熄灭,安东尼倒下时,目光还死死盯着神树的方向。
神树的树干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银色的藤蔓。
那是贝希摩斯研发的“能量吸收装置”,藤蔓每缠绕一圈,神树叶脉里流转的金色光芒就暗淡一分,树干上世代相传的纹路也开始褪色,像被抽走了生命力的老人。
纳森神民们嘶吼着冲上去,却被士兵们的枪械压制,有人倒下时,指尖还紧紧抓着神树的树根,指甲嵌进树皮里,仿佛想从那里汲取最后一丝力量。
最让她心悸的是梦的结尾。
贝希摩斯的董事罗恩·凯勒站在神树顶端,黑色西装上沾着未干的血迹。
他手里举着一个透明容器,容器里装着从神树核心提取出的金色液体,液体在容器里缓缓流动,像被困住的星辰。他笑着对身边的副官说:“有了这个,异人界的规则,该由我们来定了。”
话音落下时,神树的最后一片叶子悄然落下。
纳森岛的地面突然开始塌陷,裂缝从神树根部蔓延至整个岛屿,海水倒灌进裂缝,冰冷的海水裹挟着碎石,将她熟悉的宫殿、街道、海滩,全都吞没在黑暗里。
“呼——”
纳森王猛地睁开眼,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王座扶手上的神树纹路上。
这不是普通的梦。按照纳森岛老人的说法,神树会在存亡之际,将未来的片段化作预知梦,映在历代王的意识里。
昨夜那场梦,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安东尼倒下时的眼神、神树褪色的纹路、罗恩手里的金色液体,甚至士兵枪械上刻着的“B-739”编号,都在嘶吼着同一个危机:贝希摩斯要来了,他们要夺走神树,毁掉纳森岛的根基。
海风裹着若有似无的咸腥气从殿外飘进来,却吹不散梦里那股硝烟味与海水的冰冷。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指尖蹭过王座扶手上的神树纹路。
那是纳森族世代相传的印记,此刻却像带着神树的震颤,传递着不安的信号。
按照惯例,此刻登岛的全球异人势力代表,都该沉浸在“见证王位更替”的期待里。
欧洲翡翠学会的斯宾塞,或许正坐在木屋中,翻阅着与纳森旧约相关的皮质典籍,指尖还在书页上标注着仪式流程的注意事项;
魔法议会的艾琳娜,可能在驻留区的空地上,用冰咒凝结出小型的星芒阵,测试神树周边的灵脉强度;
非洲大地部落的卡鲁,大概正和族人一起,在海滩上练习部落的传统战舞,为仪式表演做准备;
新罗门的李维博士,或许正拿着仪器,测量神树散发的能量波动,笔记本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数据;
东南亚降头师联盟的阿赞明长老,可能在木屋前点燃了祈福的香烛,佛珠在指尖转动,嘴里念着保佑仪式顺利的经文;
北极冰原部族的艾拉,或许正对着海面释放细小的冰棱,看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的七彩光芒;
就连暗网魅影的布莱克,也该在角落调试着监听设备,收集各势力的谈话信息。
他们都带着各自的目的而来,却没人知道这场仪式背后,藏着足以覆灭纳森的杀机。
就连刚离开的王昊,想必也只当这次登岛是场按部就班的任务,没察觉方才纳森王在大殿上强装的从容。
纳森王缓缓抬头,目光越过空旷的殿宇,落在窗外那棵直插云霄的神树上。
阳光穿过枝叶洒下,在树干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可神树的叶片却在无风时轻轻颤动,叶脉里的光芒也比往常黯淡几分——那是神树在呼应梦里的预警,也是在催促她快些行动。
她心里清楚,要唤醒这些被“惯例”蒙蔽的势力,不能急,得找最有可能相信她的人。
“翡翠学会的斯宾塞先生,这次应该也来了吧。”
她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王座扶手,“他们守着与纳森的旧约几百年,文书里明确写着‘若纳森遇灭顶之灾,翡翠当尽绵薄之力’,若把预知梦里贝希摩斯毁神树、杀异人的细节说给他们听,或许能先争取到一份支持。”
“还有魔法议会的艾琳娜,”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驻留区的方向,“她虽与翡翠学会较劲,但魔法议会最在意‘灵脉平衡’,神树若毁,全球灵脉都会动荡,她没理由坐视不管。”
思绪翻涌间,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沉重被决绝取代:“不能等贝希摩斯靠近,也不能等仪式开始。哪怕只有一个势力愿意相信,也要试试。”
话音落时,她已从王座上起身,裙摆扫过冰凉的地面,快步朝殿外的联络室走去。
路过殿门时,她特意停顿了一瞬,望向远处驻留区的方向。
那里藏着纳森岛的希望,哪怕梦里的画面再绝望,她也要逐个尝试,为家园筑起第一道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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