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天尊的身形融入虚空,并非依靠法力强行破开空间,而是以一种近乎“道”的契合,暂时性地与此方天地的某些基础规则——比如光线折射、空间曲率乃至信息传递的路径——达成了微妙的一致。在这种状态下,他并非“移动”,而是被世界的“秩序”本身短暂地“容纳”并“传递”。这是他在此绝灵之地,结合自身对“规则”的深刻理解,所能施展的少数几种超凡手段之一,消耗的并非仙元,而是自身的精神意志与道韵。
几乎只是心念一转的功夫,那家廉价小旅馆破旧走廊的景象,便已映入元始“眼前”。他并未完全显化身形,而是处于一种似虚似实的观测状态,如同附着在规则之上的幽灵,无声无息。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古井无波的道心,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只见那间他神识锁定的客房房门,已然洞开,木质门板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碾过。房间内,更是狼藉一片。桌椅板凳尽数化为齑粉,墙壁上蔓延着蛛网般的裂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刺鼻的、混合着硫磺、腐朽与某种腥甜气息的怪味。
而在这片狼藉的中心,两个人影正对峙着。
其一,正是那日林凡所见,穿着林凡所赠棉衣、面容清癯沧桑的失忆老者。但此刻,他身上的茫然与浑浊尽去,虽依旧衣衫朴素,腰杆却挺得笔直,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光芒。他枯瘦的双手在身前虚抱,掌心之间,悬浮着那三件来自林凡的残破法器——裂纹木牌、缺口陶碗、锈蚀金属片。
此刻,这三件原本死气沉沉的残器,正散发着截然不同的光芒!
那块裂纹木牌,散发出微弱的银色光辉,无数细密的空间道纹在裂纹间明灭不定,如同呼吸,在老者身前构筑起一层看似薄弱、实则扭曲了周遭光线与空间的屏障。正是这层屏障,抵挡住了绝大部分外来的侵蚀力量。
那只缺口陶碗,则荡漾着清澈的碧色光晕,如同初春的潭水,一股“净化”、“凝神”的道韵弥漫开来,将空气中那股污秽腥甜的气息不断涤荡、驱散,守护着老者的心神不被侵扰。
而那半截锈迹斑斑的金属残片,最为惊人!它通体散发着暗红色的血光,一股惨烈、霸道、屠戮万灵的恐怖杀伐之气冲天而起!虽无实体兵锋,但那无形的煞气却凝聚成近乎实质的锋芒,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血色凶龙,环绕在老者身周,将一切敢于靠近的恶意撕碎、逼退!
这三件残器,在老者某种不知名秘法的催动下,竟然短暂地复苏了部分威能,彼此气机相连,构成了一个简陋却坚韧无比的三角防御阵势!
与老者对峙的,并非实体的人形。
那是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翻滚的黑雾!黑雾边缘不断扭曲,时而化作狰狞鬼面,时而伸出布满吸盘的触手,时而裂开布满利齿的巨口。一股阴冷、污秽、充满了吞噬与毁灭欲望的气息,正是从这黑雾中散发出来。它不断冲击着三件残器构成的三角阵势,银光、碧芒、血煞与黑雾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逸散的能量将房间内剩余的完好物件也一一腐蚀、瓦解。
“桀桀桀……老东西,果然还有压箱底的本事!”黑雾中传来一个尖锐刺耳、非男非女的声音,充满了贪婪与戏谑,“可惜,油尽灯枯,又能支撑几时?乖乖交出‘钥匙’,本座或可给你一个痛快,让你真灵回归虚无,免受炼魂之苦!”
那失忆老者脸色苍白,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暗金色的血迹,显然催动这三件残器对他负担极大。但他眼神依旧坚定,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邪魔外道!也配觊觎吾族圣物?纵燃尽最后一滴血,魂飞魄散,也绝不容尔等玷污!”
“圣物?哈哈哈哈哈!”黑雾发出猖狂的大笑,“不过是上个纪元破碎的垃圾!尔等‘守陵人’一脉,苟延残喘至今,还做着重现洪荒的迷梦吗?可笑!此界,终将成为吾主降临的猎场!‘钥匙’,归我了!”
话音未落,黑雾猛地膨胀,其中探出一只完全由阴影和负面能量凝聚而成的巨大鬼爪,五指箕张,指尖缭绕着腐蚀空间的黑色闪电,狠狠抓向那三角阵势的核心,目标直指悬浮在最中央、散发着空间波动的裂纹木牌!
老者怒吼一声,喷出一口精血,洒在三件残器之上。顿时,银光、碧芒、血煞同时大盛!木牌上的空间道纹疯狂闪烁,试图扭曲袭来的鬼爪;陶碗碧光如潮,冲刷着鬼爪上的黑色闪电;金属残片血煞冲霄,化作一柄血色巨斧虚影,迎头斩向鬼爪!
轰——!!!
剧烈的能量碰撞在狭小的空间内爆发!整个旅馆楼层都为之剧烈一震,墙壁上的裂纹瞬间扩大,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刺目的光芒与深邃的黑暗交织,吞噬了一切!
若非元始天尊早已以自身道韵暗中加固了这片区域的空间结构,仅仅是这一次碰撞的余波,就足以将这栋小旅馆乃至小半个街区夷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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