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霓虹灯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将都市夜晚的喧嚣与迷离渲染得淋漓尽致。然而,林凡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与窗外的活色生香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噼啪作响,那是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磅礴浩瀚的圣人气机在无声地碰撞、挤压。并非能量的对轰,而是源于大道根本、立身处世原则的激烈冲突,是“秩序”与“截取”这两种亘古对立理念在现代这方狭小天地中的浓缩体现。
通天教主依旧盘坐在他那张已然磨得有些发亮的瑜伽垫上,身姿挺拔如松,脊背不曾有丝毫弯曲。他周身并无光华闪耀,但那双深邃如星渊的眸子里,却仿佛有亿万微小的剑影在生灭沉浮,冰冷、锐利、孤高,带着一种“一剑破万法”、“我道即天道”的决绝与睥睨。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就仿佛化成了一柄出鞘三寸、引而不发的绝世凶剑,剑锋直指对面,那锋锐的意蕴切割着空气,让林凡感觉皮肤都隐隐刺痛。
在他对面,刚刚登门,甚至连坐都未曾坐下,只是负手立于门边的元始天尊,则又是另一番气象。他同样穿着林凡翻箱倒柜找出来的现代服饰——一件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深色衬衫和笔挺的西裤,但这身寻常衣物穿在他身上,却硬生生被穿出了衮龙袍般的威严与华贵。他面容古拙,眼神平静,不见波澜,仿佛高踞九天之上的神只在俯瞰尘世变迁。周身弥漫着一股“天道有序”、“纲常伦理”的沉重道韵,如同无形的枷锁与界碑,试图将这房间内的一切,包括那躁动不安的剑意,都纳入某种既定的、不容置疑的规则框架之内。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秩序的宣告。
两位洪荒圣人,一者求自在超脱,截取一线生机;一者重跟脚秩序,维护天道纲常。自洪荒初开便理念相左,封神旧怨更是如同无法愈合的裂痕,横亘在彼此之间。此刻在这异界他乡、这凡俗陋室重逢,往昔的因果、道争的锋芒,几乎在照面的瞬间就被点燃,无需言语,气机已然交锋。
林凡感觉自己像是被夹在两座正在缓缓靠拢的太古神山之间,呼吸艰难,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只是一个初步接触到《上清静心咒》,引动过一丝先天一炁的幸运儿,在这等层面的无形对峙中,渺小得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撕成碎片。他脸色发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只能拼命运转那尚未入门的静心法诀,勉强守住灵台的一点清明,不让自己瘫软下去。
女娲娘娘轻叹一声,那叹息声如同春风化雨,带着悲悯与调和的力量,悄然弥漫开来。她依旧坐在窗边,身前的小桌上还放着未完成的、一只栩栩如生的九尾狐粘土塑像。她并未释放什么强大的气息,但那股温润祥和、孕育万物的造化道韵,如同最坚韧又最柔软的网,轻轻地、却又坚定地介入到那两股针锋相对的气场之间,努力地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稀释、中和。
“元始师兄,通天师兄,”女娲的声音空灵而柔和,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此界非是洪荒,吾等亦非昔时。流落异乡,法力尽失,前路未卜,正值同舟共济之际,何必一见面便如此剑拔弩张?过往恩怨,能否暂且搁置?”
她的目光带着恳切,先看向元始,又望向通天。在这陌生的世界,曾经高高在上的圣人,也成了无根的浮萍,内耗无疑是最不智的选择。
元始天尊的目光缓缓从通天身上移开,看向女娲,那古井无波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极淡的、算是回应了的表情,他颔首道:“女娲师妹所言,不无道理。然,规矩不可废,秩序不可乱。”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固有的、对自身理念的坚持,“即便在此界,亦当明晰尊卑,厘定章程,方能应对未知,寻得一线生机。似三弟这般,肆意妄为,栖身凡俗陋室,已是落了我等圣人面皮,若再纵容其率性而行,恐招致更大祸端,牵连此界无辜生灵。”
他话语中的指责意味毫不掩饰,直接将“祸端”的标签贴在了通天头上。烂尾楼事件、网络游戏风波、乃至可能被察觉的金融市场的异常波动,在元始看来,都是通天不守“秩序”、肆意妄为的明证。
“哼!”通天闻言,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他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带着刺骨的嘲讽,“元始,收起你那套假仁假义的腔调!落了你面皮?真是天大的笑话!洪荒都已不存,你我如同丧家之犬,流落这绝灵之地,朝不保夕,还端着那圣人至尊的臭架子给谁看?规矩?秩序?你那套规矩秩序,在封神之时,可曾顾及过同门之谊,可曾给过我等截教弟子一线生机?”
提及封神旧事,通天眼中戾气大盛,那亿万剑影仿佛要透眸而出,房间内的温度骤降,林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是刻骨铭心的恨意,是亿万门人弟子或被屠戮、或被奴役、或填了海眼的血海深仇,即便岁月流转,世界变迁,亦无法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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