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色的流光撕裂云层，林凡感觉自己正在融化。
不是肉体崩解那种融化——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自己手掌边缘开始模糊，逸散出细碎光点——而是一种更深层、更本质的融合。他与这道光，与推动这道光的力量，与体内那颗正在以前所未有频率震颤的珠子，正在失去界限。
“等等。”他在飞速上升的气流中对自己说，或者说，对体内那股古老意志说，“我们得谈谈。”
没有回应。只有更加剧烈的震颤，混沌珠旋转速度飙升，他五脏六腑跟着移位。太平洋战场在脚下急速缩小，通天斩出的剑痕、共工掀起的巨浪、女娲编织的金色网络，都变成闪烁的微光。但那些狰狞的空间裂缝，那些从异界涌入的黑暗洪流，却在感知中越发清晰。
清晰得刺痛。
每一道裂缝的蠕动，每一条空间伤痕的撕裂感，都像直接刮擦在他灵魂表面。更深处，他“听”到某种共鸣——地球这个世界本身的、微弱却顽固的震动频率，与他体内混沌珠散发的波动，正在产生诡异的同步。
不是被攻击，而是在……互相呼唤？
“枢纽……活化……”
一个意念，古老、断续、仿佛隔着亿万层纱布传来，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不是声音，是概念的直接灌注。
林凡心脏猛缩。来了。
“坐标……确为吾等……”
混沌珠的意志——如果这团混沌初开便存在的本源之物真有“意志”的话——以前从未如此清晰传达过完整信息。它更像一种本能，一种沉睡庞然大物的无意识脉动。但现在，它醒了，或者说，被强行唤醒了。
“汝可抉择。”
气流尖啸，林凡冲破平流层，身周开始出现稀薄星辉与混沌光晕交织的景象。下方地球蔚蓝弧线浮现，而那些空间裂缝，如同美丽水晶球上蔓延的黑色蛛网，触目惊心。
“抉择什么？”林凡咬牙，试图在意识中构筑一个清晰的“对话”空间。他感觉自己思维分裂成两半，一半在疯狂计算高度、速度、体内能量暴走数据，另一半沉入那片混沌。
“散吾本源，暂蔽天机。”混沌珠传递的意念不带情绪，只有陈述，“剥离三成本源，化为屏障，包裹汝身。可模糊坐标三十日。此界裂缝将渐次弥合，外界恶意短暂失去目标。”
代价呢？林凡没问出口，混沌珠已将信息塞入他脑海。
混沌珠本源永久损伤。他的“万界枢纽”潜力大幅削弱，未来若想引领世界升维，难度倍增。且此法治标不治本——三十日后屏障消散，坐标重新点亮，贪婪目光会再度汇聚。而那时，混沌珠已受损，他可能连反抗余地都没有。
“或。”混沌珠意念微顿，林凡感到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彻底融合，放弃隔绝。汝身化为枢纽外显，坐标彻底激活。成为……‘活的门户’。”
活的门户。
林凡呼吸一滞。
他瞬间理解这意味着什么。不再隐藏，不再逃避。他将成为夜空中最亮的灯塔，所有在虚空中游荡、渴望吞噬世界的存在，都会清晰看见他，扑向他。但同时——
“门户可控否？”林凡在意识中嘶吼。
“未知。”混沌珠回应干脆，“吾为器，汝为主。门户形态、规则、开启闭合之权，理论上由汝意志而定。然……”
“然什么？”
“然坐标彻底激活瞬间，将引动虚空震荡。多少恶意会同时锁定？多少攻击会跨越世界壁垒轰来？门户能否承受首次冲击而不溃散？汝之意志，能否在亿万贪婪意念冲刷下保持清明，而不沦为纯粹通道？”
混沌珠的意念依然平静，但林凡听出了潜台词：这是一场豪赌。赌他能瞬间掌控“门户”权柄，赌他能顶住第一波最狂暴的冲击，赌他不会在无尽恶意中迷失自我，变成一扇谁都能推开、什么东西都能通过的“死门”。
下方，一道空间裂缝猛然扩张，漆黑触须般的东西探出，瞬间吞没了一支人类空中编队。爆炸火光甚至传不到这个高度，但林凡“感觉”到了那些生命瞬间熄灭的冰冷。
另一处，通天剑光黯淡了一分，一道阴影击中他左肩，圣人金血洒落长空，在空气中燃烧起青色火焰。
女娲闷哼一声，她编织的防御网络被三道裂缝同时撕扯，金色丝线崩断数根。
时间不多了。
千分之一秒。
林凡思维运转到极限。散本源，暂蔽天机？三十天喘息？然后呢？等敌人卷土重来，等裂缝再次撕裂，而自己已自损根基？
不如……
他眼中混沌光芒与星火之光疯狂碰撞、交融。
不如把主动权握在手里！
不如让所有明枪暗箭，都冲着我来！
“散则暂安，但贪婪仍在暗处窥伺。”林凡在意识深处，对着混沌珠，也对着自己说，“它们会等，会找，会在我们最松懈时扑上来。躲过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我们无路可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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