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就是脸皮薄。”沈虹笑着应道。
“她呀,天气热就闷在家里不爱出门,今天好不容易肯跟着来,你就使劲夸吧。”
她从小就跟着沈虹来这儿买菜,市场里的叔叔阿姨大多认识她。
以前总爱捏着她的脸说“这丫头瘦得跟豆芽菜似的”,现在换了说辞,倒让她很不适应了。
以前她总嫌菜市场又脏又吵,上了初中就很少来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妈妈和摊主你来我往。
“三块五?前儿个才三块二呢。”沈虹捏着根菠菜打量,指尖在菜叶上轻轻一捻,“你这菜头有点老了,便宜点,三块钱我全要了。”
“哎哟,你这砍价的本事跟谁学的?”张婶拍着大腿笑,“行吧行吧,看在念念的面子上,给你装袋里。”
林念念看得目瞪口呆。
沈虹手里的布袋已经装了小半袋水灵的青菜。
“老板,这黄瓜怎么卖?”她停在一个摆着翠绿黄瓜的摊位前,指尖捏起一根,拇指指甲轻轻刮了下表皮,露出更鲜嫩的绿。
“三块五一斤,刚摘的,甜得很!”摊主是个红脸膛的汉子,嗓门洪亮。
“三块二,我多要点。”沈虹把黄瓜放回筐里,语气不软不硬,“昨天西边那家才卖三块,你这贵了。”
“哎呀,妹子你这就不知道了,我这是本地黄瓜,跟外地的不一样……”
“都是地里长的,差不了多少。”沈虹打断他,伸手往布袋里装,“称五斤,三块二,不卖我就走了。”
摊主还在嘟囔,眼瞅着沈虹要转身,赶紧改口:“得得得,卖给你!真是的,就赚你两毛钱……”
林念念以前也常陪妈妈来买菜,却从没像现在这样留意过。
妈妈砍价时语气平淡,眼神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那些菜价在她心里早有杆秤,一分一毫都算得清清楚楚。
“念念,发什么呆呢?”沈虹拎着黄瓜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走,去买点排骨。”
卖肉的摊位前,老板娘正挥着刀剁骨头,看见林念念,立刻笑了:“这不是念念吗?好些天没见,越长越俊了!”
“王阿姨好。”林念念乖乖打招呼。
“来两斤排骨啊。”
“哎,真乖。”王阿姨麻利地称好排骨,又多搭了块脆骨,“算你便宜点,下次多来啊。”
买完菜,沈虹看了眼手表:“还早,带你去吃牛肉面?”
林念念眼睛一亮:“好!”
那家牛肉拉面馆就在小学旁边,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店,门口支着个煤炉,上面架着的大锅里,乳白色的汤正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能飘出半条街。
老板是对西安来的夫妻,拉面的师傅总穿着件沾着面粉的白褂子,手里的面团在案板上“啪”地甩开,转着圈拉成长条,扔进锅里,动作行云流水。
“两碗牛肉面,多放香菜。”沈虹找了个靠墙的小桌子坐下。
店里已经坐了几个人,都是附近的街坊,看见她们就点头打招呼。
老板在案板上“砰砰”地摔着面团,白花花的面剂子在他手里转着圈,转眼就拉成了细细的银丝,“嗖”地扔进滚水里。
林念念趴在桌上,看着师傅拉面的动作,忽然想起上辈子,这家店后来越做越大。
小学五年级那年,他们就搬到了街对面的大店面。
后来上初中后,新学校不在这边,她就再也没吃过这家面。
后来偶尔路过,才发现拉面馆不知所踪。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从同学嘴里听说,那家店后来搬到了主干道上,开成了连锁大店,可她再也没去吃过——总觉得不是这个味儿了
“面来咯!”老板娘端着两碗面过来,粗瓷碗里,劲道的面条浸在奶白的汤里,上面铺着几片薄如纸的牛肉,撒着翠绿的香菜和蒜苗,辣油浮在表面,红得发亮。
林念念拿起筷子,先喝了口汤。
醇厚的牛肉香混着骨汤的浓郁,烫得舌尖发麻,却忍不住再喝一口。
她低头吃面,面条滑溜溜地钻进嘴里,带着面本身的麦香,配着软烂的牛肉,好吃得让她眯起了眼睛。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沈虹笑着给她递纸巾。
林念念含糊地应着,心里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爸爸做饭也很好吃。
她忽然抬头看向沈虹:“妈,我爸做饭也很好吃,是不是?”
沈虹愣了一下,笑了:“你爸那手艺,也就家常菜还行。”
“不是的,”林念念认真地说,“他做的糖醋鱼,还有红烧肉,比饭馆里的还好吃。”
“爸爸要是也开家这样的店就好了。”
沈虹愣了一下:“你爸?他当油漆工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油漆味对身体不好啊。”林念念小声说。
上辈子爸爸就是因为常年接触油漆,五十多岁就得了严重的呼吸道疾病,稍微动一动就喘得厉害,药从没断过。
沈虹沉默了。
她不是不知道油漆伤身体,只是丈夫没别的手艺,换工作哪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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