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站在廊下，目光落在傅玖瑶身上。她刚从西苑拐角处现身，衣角被夜风吹得轻轻一扬。
他问：“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派来的吗？”
傅玖瑶抬头看他，眼神平静。“殿下既然问了，想必已有猜测。”
萧逸没答话，只笑了笑。守卫已经押走那名丫鬟，符纸和炭块都收了起来。事情闹不大，但足以让人起疑。
“你来得倒是巧。”他说。
“我本无意打扰。”傅玖瑶微微欠身，“只是巡夜路过，见院中有动静，便过来看看。”
两人谁也没提傅明珠的名字。可他们都清楚，今晚这一出，不会就这么结束。
傅玖瑶回到房中时，天边已泛出一点灰白。青竹跟在身后，轻声说：“小姐，绣娘那边已经动手了，香粉全抹在裙缝上了。”
“嗯。”傅玖瑶坐下，取出玉简，指尖划过屏幕。空间实验室开启，光敏反应曲线图跳了出来。数据显示，颜料在日光直射一百八十息后开始变色，两刻钟内完全转为猩红，且无法水洗或擦拭去除。
“成了。”她低声说。
青竹有些担心：“可要是今天阴天呢？没有太阳照着，颜色出不来怎么办？”
“不会。”傅玖瑶看向窗外，“今早云层散得快，午时必定晴空万里。”
她说完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暗格。里面藏着一套微型喷雾装置，外形像一支普通胭脂盒，内部却装有压缩灵力驱动的雾化器。这是她昨夜临时加装的备用方案。万一光线不足，就用人工强光激发。
“你去厨房传话，就说大小姐提议今日宴席改在东阁。”她把胭脂盒递给翠柳，“顺便让厨娘记得，开窗通风。”
青竹接过盒子，点头退下。
到了中午，家宴如期举行。宾客陆续入席，都是府里亲近的女眷。傅明珠最后一个到场，穿着那件淡青色云锦裙，裙摆绣着银线梅花，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她走进东阁时脚步轻快，脸上带着笑。这裙子是她特意翻出来的旧衣，虽不是新制，但胜在清雅别致。她知道傅玖瑶一向爱穿素色，自己这一身定能压过几分风头。
“姐姐好早。”她在傅玖瑶旁边坐下，语气亲热。
傅玖瑶点头回应，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她的肩袖。那里还干干净净，看不出异样。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众人谈笑正欢，忽然有位堂妹指着傅明珠惊呼：“妹妹，你这衣服怎么了？”
傅明珠一愣，低头看去。只见右肩位置出现一块暗红斑点，像是渗了血，又像霉变污渍。她慌忙用手去擦，却发现越擦越大。
“怎么回事？”她猛地站起，声音发颤。
旁边另一位姐妹凑近细看：“哎呀，这不是普通的脏啊，整片都在变色！你看袖子也红了！”
果然，不到半炷香时间，原本淡雅的青裙变成了刺目的猩红，整件衣服像被血浸透一般，触目惊心。
满座哗然。
“这料子怕是受潮了。”傅玖瑶轻叹一声，“我记得这种云锦最忌湿气，放久了容易生变。”
有人附和：“可不是嘛，前年我表嫂就有条裙子，晾在厢房三天就长出红斑来。”
傅明珠脸色煞白。她想离席，却被几个堂姐妹拦住。
“别走啊！”一人笑道，“你这一身红，多喜庆！是不是想抢春宴头彩？”
“就是，该不会是故意穿成这样，讨个好兆头吧？”
哄笑声此起彼伏。傅明珠咬着嘴唇，手指掐进掌心，指甲边缘渗出血丝都不知道。
她突然转身，指着傅玖瑶大声道：“是你！一定是你动了手脚！”
全场瞬间安静。
傅玖瑶抬眼看她，神情未变。“你说我动了什么？”
“我的裙子昨天还好好的！只有你进过绣房送香粉！是不是你在上面做了什么？”
“香粉是我赏的。”傅玖瑶语气平稳，“说是能让布料更有光泽。若真有问题，也是绣娘涂抹不当，与我何干？”
“你……”傅明珠气得发抖，“你分明就是嫉妒我今日出众，才设计毁我名声！”
“够了。”一个沉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傅志明大步走入，脸色铁青。
他是听到通报赶来的。管家说二小姐在宴席上出了丑，大小姐也被当众指控。他本不想插手女儿间的争执，可这事闹得太难看，连隔壁院里的老夫人也惊动了。
“成何体统！”他喝了一声，“家宴之上，吵闹不休，外人听了还以为傅家没人管教！”
傅明珠眼眶泛红，扑通跪下：“父亲，您要为我做主！姐姐她……她用邪术毁我衣物，让我当众蒙羞！”
傅志明皱眉：“邪术？你有何证据？”
“她最近常关在房里捣鼓些瓶瓶罐罐，还让丫鬟送奇怪的东西去绣房！那香粉一定有问题！”
傅玖瑶仍坐着，没有辩解。她知道这时候越解释越像掩饰。
傅志明看向她：“玖瑶，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儿不知。”她缓缓开口，“香粉是寻常桂花粉，加了点珍珠粉提亮，府里好几个丫鬟都有。至于衣服为何变色，我也想不明白。或许真是保存不当，也可能是染料本身不稳。”
“那你为何非要将宴席移到东阁？还让人打开窗户？”傅明珠急切追问，“分明是要晒它！”
“东阁通风好。”傅玖瑶淡淡道，“厨房油烟重，我不喜闷味。再说，谁会为了毁一件衣服，费这么大周章？”
这话让傅志明沉默片刻。
他盯着傅明珠那身红裙，眉头紧锁。这颜色确实古怪，不像是普通污损。但他更在意的是女儿的言行。
一个嫡女，当众指责亲姐使邪术，毫无证据，只凭猜疑。传出去，丢脸的是整个宰相府。
“此事暂且作罢。”他最终说道，“明珠，你先回房换衣。这件裙子送去织造局查一查成分。若有问题，自然追究。”
傅明珠还想争辩，却被傅志明一个眼神制止。
“你们两个，随我回正厅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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