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青石镇的轮廓已在远处显现。灰瓦白墙的房屋错落有致,镇口那棵老槐树下,早市已经开了张,人声隐隐传来。
苏知娴领着四个孩子走在官道上,越靠近镇子,脚步越缓。
“娘,那就是咱们以后要住的地方吗?”明轩踮着脚往前看,眼睛里满是好奇。
“对。”苏知娴点头,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翠花婶的提醒还在耳边——苏老三先一步来了镇上,他想做什么?
苏语棠牵着静姝的手,小声说:“姐姐别怕,镇上有好多好吃的。”
静姝轻轻点头,小手却攥紧了妹妹的手指。
明远抱着书走在母亲身侧,神情比往日更加沉稳。今日要去见夫子,他既紧张又期待。
一行人进了镇子,早市的喧嚣扑面而来。卖菜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闹声混在一起,构成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卖炊饼咧——热乎的炊饼——”
“刚摘的秋梨,脆甜脆甜!”
“针头线脑,绣花样子——”
明轩看得眼花缭乱,几次想凑近瞧,都被明远拉住了:“别乱跑,跟着娘。”
他们的铺面在东街尾,位置不算顶好,但胜在清静。前日王掌柜已经派人打扫过,推开木门,里面空荡荡的,却干净敞亮。
“哇——”明轩第一个冲进去,在空屋子里跑了一圈,“好大!比咱们家灶间还大!”
苏知娴笑着摇头:“这是铺面,后面还有间屋子和个小院呢。”
她领着孩子们往后走。后间确实不大,但放一张床、一个柜子绰绰有余。小院里有一口井,井边砌着灶台,虽然简陋,但收拾收拾能用。
“以后明远睡里屋,我们睡外面搭个板床。”苏知娴规划着,“院子里的灶台得重新砌,还要搭个棚子,下雨天也能干活。”
正说着,门外传来王掌柜爽朗的笑声:“苏娘子,可算来了!”
王掌柜提着个食盒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小学徒,抱着两床被褥。
“王掌柜,您这是……”苏知娴忙迎上去。
“想着你们今日搬家,肯定顾不上吃饭。”王掌柜把食盒放在桌上,“天香楼早上蒸的肉包子,还热乎着,快让孩子们尝尝。”
他又指着被褥:“这两床是干净的,你们先凑合用。缺什么尽管说,镇上我熟,置办起来方便。”
苏知娴心里一暖:“多谢王掌柜。”
“客气什么。”王掌柜摆摆手,看了眼孩子们,压低声音,“苏娘子,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院中。王掌柜脸上笑容敛了敛:“有件事得告诉你。今早我过来时,看见你那个三叔了。”
苏知娴心头一紧:“他在哪儿?”
“在街口的茶馆坐着,眼睛一直往这边瞟。”王掌柜皱眉,“我让伙计去打听,说他一早就来了,要了壶最便宜的茶,坐了快一个时辰。”
苏知娴沉默片刻:“多谢王掌柜提醒。”
“你打算怎么办?”王掌柜问。
“兵来将挡。”苏知娴淡淡道,“他无非是想看看我们住哪儿,做什么生意,好找机会使绊子。但我们行事光明正大,他抓不到把柄。”
王掌柜点头:“也是。不过还是小心些好。对了——”他想起正事,“省城贵人的事,有消息了。贵人明日就到别庄,邀你后日过去。具体要求我写在这张纸上了,你瞧瞧。”
他从袖中取出张纸条。苏知娴接过,上面写着几行娟秀的小字:
“需做六道菜,三荤三素,须有别致处。食材自备,可用别庄厨房。酬金十两,若得贵人欢心,另有赏赐。”
十两银子!苏知娴暗暗咋舌。这相当于普通人家大半年的开销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王掌柜意味深长地说,“若是做得好,往后……”
“我明白。”苏知娴收起纸条,“后日我一定准时到。”
送走王掌柜,苏知娴回到屋里。四个孩子正围坐在桌边吃包子,肉馅的香气飘了满屋。
“娘,王掌柜送的包子真好吃!”明轩嘴里塞得鼓鼓的。
“慢点吃,别噎着。”苏知娴倒了碗水递给他,自己也拿起一个包子。
包子皮薄馅大,咬一口,肉汁盈满口腔。天香楼的大厨手艺确实不错。
吃完早饭,苏知娴召集全家开了个“家庭会议”。
五个人围坐在空荡荡的铺面里,身下垫着王掌柜送来的被褥。晨光从门板缝隙透进来,在地面上投出几道明亮的光柱。
“今天咱们要商量几件事。”苏知娴开门见山,“第一,明远明日就要正式入学,该准备的东西得备齐。纸笔、书袋、还有一身像样的衣裳。”
明远立刻说:“娘,衣裳不用新的,我那身补一补就能穿。”
“那不行。”苏知娴摇头,“学堂里都是镇上的孩子,咱们可以穿得朴素,但不能破烂。娘给你做身新的,布料我已经看好了,青色的细棉布,耐穿又大方。”
明远还想说什么,苏知娴摆摆手:“这事听娘的。第二——”她看向其他三个孩子,“明轩、静姝、小草,你们虽然年纪还小,但娘想送你们去蒙学。认几个字,学些道理,总没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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