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啊……”明轩吸着鼻子，眼睛却盯着自己照看的烤架。
文火烤架上，蜜汁肉片的变化要慢些。蜂蜜在低温下慢慢焦化，形成一层琥珀色的脆壳。桂花的清香在热气中蒸腾，和蜜甜交织，形成一种温婉的香气。
黑椒肉片则是另一种风格。黑胡椒的辛香不同于辣椒，它更尖锐、更穿透，带着异域风情，和酱油的咸鲜融合，形成独特的复合味。
四种香气在院子里交融，却不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
街坊邻居都被香气吸引来了。刘嫂子趴在墙头：“苏娘子，这又是什么好东西？香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赵婆子也挎着菜篮子过来：“比昨天的还香！这是用了什么仙法？”
苏知娴笑着给每人分了一小片刚烤好的：“尝尝，给提提意见。”
刘嫂子吃的是辣味的，刚嚼两口就直吸冷气：“辣！真辣！但是过瘾！”
赵婆子尝的是蜜汁的，眯着眼品了半天：“甜而不腻，有桂花香，这个好，我孙子肯定爱吃。”
正热闹着，陈老爷家的管家来了，说是老夫人尝了昨天的猪肉脯，喜欢得紧，要再订一斤，还要问问有没有别的口味。
“有有有！”明轩抢着说，“今天新做了黑椒味的，可香了！”
管家每种都尝了点，最后拍板：“每样都要半斤，下午我让小厮来取。”
送走邻居和管家，苏知娴看着记账本上新增的订单，心里算了一笔账：
一斤猪肉脯成本大概四十五文，卖一百二十文，净利润七十五文。今天接了二斤订单，就是一百五十文净利润。加上昨天陈老爷的半斤和零散卖的，这两天光猪肉脯就赚了二百多文。
而这，还只是开始。
傍晚时分，猪肉脯全部烤制完成。放凉后，苏知娴按照订单分装。陈老爷家的二斤用油纸仔细包好，每包半斤，一共四包。又包了几个一两的小包，准备送给张屠户、王掌柜和学堂的林夫子——这是礼数，也是宣传。
明远下学回来了。他脸上带着笑，脚步轻快，看来第一天在学堂过得不错。
“夫子今天考校了《三字经》。”明远放下书袋，“我答得还行，夫子夸我基础扎实。”
“太好了！”苏知娴高兴地摸摸他的头，“今晚加菜庆祝！”
晚饭确实丰盛些。除了日常的白菜豆腐，苏知娴用剩下的肉末做了个肉末蒸蛋，又炒了一盘豆芽。主食是杂粮饭，配着新烤的猪肉脯，算是给明远接风。
吃饭时，明远说起学堂的见闻。
“我们学堂有二十三个人，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七岁。”他说，“夫子很严格，上课不能交头接耳，背书要一字不差。”
“有人欺负你吗？”明轩问。
明远摇头：“没有。不过……有几个镇上的富家子弟，看我的眼神不太友善。他们穿的都是绸衫，用的纸笔也好。”
苏知娴心里一紧：“他们为难你了？”
“那倒没有。”明远说，“就是……不怎么搭理我。不过没关系，我是去读书的，不是去交朋友的。”
他说得轻松，但苏知娴听出了话里的失落。她给明远夹了块肉脯：“好好读书，读出个名堂来，比什么都强。”
“嗯。”明远重重点头。
饭后，苏知娴把要送人的猪肉脯打包好，让明远明天带去学堂给夫子，又让明轩和静姝给张屠户和王掌柜送去。
“小草跟我去趟赵婆子家。”苏知娴说，“上午答应给她孙子带的。”
母女俩拎着小包猪肉脯出了门。天色已经暗下来，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几户人家窗子里透出昏黄的灯光。
赵婆子家就在街尾，是个小院。敲开门，赵婆子正在灯下补衣裳，她的小孙子蹲在地上玩石子。
“赵婆婆，给您送猪肉脯来了。”苏知娴递上油纸包。
赵婆子接过，连声道谢，又非要塞给苏语棠两个煮鸡蛋：“自家鸡下的，新鲜！”
从赵婆子家出来，天色完全黑了。深秋的夜风吹过，带着寒意。苏语棠打了个喷嚏。
“冷了吧？”苏知娴把她的小手包在自己手里，“明天得给你们添厚衣裳了。”
“娘，咱们现在有多少钱了？”苏语棠忽然问。
苏知娴心里默算了一下：“搬来前卖辣油豆豉酱得了三两银子，这几天花了一两多置办东西，猪肉脯赚了二百多文，陈老爷的订单还没结，算下来……手头大概有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听起来不少，但要支撑一个五口之家在镇上的生活，还要供四个孩子读书，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后天去见贵人，是个机会。”苏知娴低声说，“如果做得好，贵人一高兴，赏赐不会少。就算没有赏赐，能在贵人圈里打出名声，往后生意也好做。”
苏语棠点头：“娘一定能行。你这手艺，放现代得预约三年！”
苏知娴被她逗笑了：“那你呢？你的怪力放现代能去举重队拿金牌。”
“那是！”苏语棠挺起小胸脯，“不过我更喜欢当美食家，天天吃你做的菜。”
两人说说笑笑往回走。快到家时，苏语棠忽然拉了拉苏知娴的衣袖。
“娘，你看。”
苏知娴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自家院门外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瘦高，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背对着她们，正仰头看着门板——那里曾经被画上“囚”字的地方。
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苏老三。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像深秋的井水。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苏知娴，看着苏语棠，看了很久。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消失在夜色里。
苏知娴站在原地，手心沁出了冷汗。
苏语棠紧紧握着她的手，小声说：“娘，别怕。”
苏知娴深吸一口气，推开院门。
院子里，孩子们已经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从窗子透出来，温暖而安心。
不管门外有什么风浪，这个家，永远是她的港湾。
只是，后日就要去见那位省城贵人。
而苏老三的出现，让她心里隐隐不安。
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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