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昏黄的光晕在院子里摇曳,映出几张神色各异的脸。
苏老三站在院门口,手里的棍棒还举着,却僵在半空。他身后的三个村里汉子也愣住了,看看地上哀嚎的潘老五,又看看严阵以待的苏家人,最后齐齐看向苏老三——说好的来“捉贼”,怎么贼已经被捉了?而且捉贼的……好像是个四岁的小丫头?
苏语棠还握着那根擀面杖,站在潘老五身边,小小的身子在夜色中站得笔直。她仰起小脸,看着苏老三,声音清脆:“三叔,您来得正好。我们抓到一个贼,正愁怎么处置呢。”
这声“三叔”叫得苏老三头皮发麻。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苏知娴上前一步,手里的柴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三叔,”苏知娴声音平静,“深更半夜,您带着这么多人,拿着棍棒来我家——是知道有贼,特意来帮忙的吗?”
这话问得巧妙。若说是,那怎么解释他们来得这么“及时”?若说不是,那半夜持械闯寡妇家门,又是什么居心?
苏老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强作镇定:“我、我听见动静,怕你们出事,这才叫了人来……”
“那可真是巧了。”明远接口,少年人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贼刚翻进来,三叔您就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一直在外头等着呢。”
这话戳中了要害。苏老三身后的一个汉子挠挠头,小声嘀咕:“是啊三哥,咱们在巷口等了好久,你非说要等‘时机’……”
“闭嘴!”苏老三回头瞪了他一眼,又转向苏知娴,挤出一个笑,“老二媳妇,既然贼抓到了,那就……送官吧?我这就把人绑了,送去衙门!”
他说着就要上前抓潘老五。只要把人控制在自己手里,就有机会串供。
“不急。”苏知娴拦住他,“这贼身上有些东西,得先弄清楚。”
她弯腰捡起地上那个小包袱。迷香、小刀、碎银子……还有一个小钱袋,鼓鼓囊囊的。
苏知娴打开钱袋,倒出里面的东西——是几块碎银,约莫五两重。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
她展开纸条,借着灯光看去。上面写着一行字:“事成之后,再付十五两。勿留痕迹。”
字迹潦草,但苏知娴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苏老三的笔迹。她曾在老宅见过他记账,那歪歪扭扭的字,印象深刻。
“三叔,”她抬起头,把纸条递过去,“这字迹,您认识吗?”
苏老三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下意识地伸手要抢,苏知娴却收回了手。
“看来三叔认识。”她声音冷了下来,“五两定金,事成再付十五两——好大的手笔。只是不知,要这贼‘成’的是什么事?”
院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苏老三。
潘老五躺在地上,腿疼得直抽冷气,但脑子还清醒。他知道,自己完了。与其一个人扛,不如……
“是他!”潘老五突然指着苏老三,尖声道,“是他指使我的!说让我偷秘方和账本,事成给二十两银子!还给了我迷香,让我把人迷晕再动手!”
“你胡说!”苏老三气急败坏,“我根本不认识你!”
“不认识?”潘老五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这是你给我的信物!说万一出事,可以拿这个去找你娘子潘氏要钱!”
那玉佩是普通的青玉,不值什么钱,但上面刻着一个“苏”字——正是苏老三常年挂在腰间的。
铁证如山。
苏老三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他身后的三个汉子面面相觑,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他们是来帮忙“捉贼”的,可不想掺和进这种腌臜事里。
就在这时,院墙外又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是周围的邻居被动静惊醒了。
刘嫂子第一个探进头来:“苏娘子,没事吧?我听见有惨叫声……”
接着是赵婆子,还有前面茶馆的伙计,卖菜的,打更的……十几个人聚在院门口,好奇地往里张望。
“哟,这不是苏秀才吗?”赵婆子眼尖,看见苏老三,“大半夜的,您在这儿干啥呢?”
“地上那个是谁?怎么躺着了?”
“苏娘子,你家进贼了?”
“这棍棒……是要打架?”
七嘴八舌的询问声中,苏知娴深吸一口气,提高了声音:“各位邻居,我家今晚确实进了贼。幸得孩子们机警,当场抓住了。”
她指着地上的潘老五:“这人自称潘仁义,说是府城来的货商。实则是个贼,带着迷香和刀子,想趁夜行窃。”
她又看向苏老三,声音更冷:“至于三叔……他带着三位乡亲,说是来‘捉贼’的。只是贼刚进来,他们就到了——未免太巧了些。”
这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明白。邻居们看向苏老三的眼神,顿时变了。
苏老三如芒在背,强撑着说:“我、我真是来帮忙的……这贼我不认识,玉佩……玉佩是我前几天丢的,定是被他捡去了!”
这辩解苍白无力。刘嫂子嗤笑:“苏秀才,您这玉佩丢了不找,偏在贼身上找着了?还真是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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