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开家庭会议。”苏知娴拍板,“现在先说说你们各自的想法。明远,你先说——下半年你要去县学,夫子怎么说?”
明远坐直身子:“林夫子昨日说了,县学的山长愿意见我一面,时间定在三月十五。若能通过考校,下半年就能入县学读书。”
“县学束修多少?食宿如何?”
“束修一年八两,住宿另算,大概二两。笔墨纸砚、书本杂费,一年少说要五两。”明远显然已经打听清楚了,“一共十五两左右。”
十五两。屋里响起轻微的抽气声。这对于农家来说,是天文数字。苏知娴之前大概估算过,没想到自己还是想得太少了,比预计多出了不少。
“也就是说,”苏知娴缓缓道,“光供你读书,一年就要十五两。青石镇现在的店,一年净利也就二十两上下。如果接下王掌柜这个新店,做得好,可能赚更多,但也可能把现有的利润都赔进去。”
她环视孩子们:“所以这事,得全家人一起决定。接了,明远读书的钱更稳当,你们学武学画的束修也有着落。但风险也大,万一赔了,可能连现在的日子都保不住。”
堂屋里安静得能听见灶膛里柴火的噼啪声。
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洒进院子。苏知娴把八仙桌搬到院里,泡了一壶野山茶,摆上早上剩下的油焖春笋和豆渣饼。家庭会议就在这春日的暖阳里开始。
“都坐。”苏知娴给每人倒了茶,“今天这会,主要说三件事。”
孩子们都坐得端正,连明轩都收起了嬉笑。
“第一件,明远去县学。”苏知娴看向长子,“一年十五两的开销,家里出得起。但你要想清楚——县学不比村学,同窗多是县城富户子弟,先生要求也更严。你可能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吃住都要在学堂。这些,你能适应吗?”
明远放下茶杯,目光坚定:“娘,我能。读书是为明理、为前程,不是为享福。同窗穿绸我穿布,同窗吃肉我吃菜,只要书读好了,这些都不算什么。一个月回家一次……我会珍惜在家的日子,更用功读书。”
“好。”苏知娴点头,“第二件,镇上的新店。”
她重新拿出王掌柜的信:“风险和机遇我都说过了。现在问问你们的想法——接,还是不接?”
静姝第一个开口:“娘,我觉得……可以试试。”
“哦?说说理由。”
“王掌柜的信里说,有府城客商想大批买肉脯。”静姝声音不大,但思路清晰,“这说明咱们的东西好,有人认。如果能在镇东开大店,不光做堂食,还能接这样的批发生意。而且……而且店里要是需要人记账、招呼客人,我休沐日可以去帮忙。”
明轩紧接着说:“我也能帮忙!搬东西、擦桌子,我都能干!”
苏语棠笑了:“你那是想去镇上玩吧?”
“才不是!”明轩脸红了,“我是真想帮忙!”
明远沉吟片刻:“娘,我觉得可以接,但要谈好条件。四六分成可以,但十二两的年租太高,能不能谈到十两?或者头三个月免租?还有,配方是咱们的核心,得在契书上写明,配方所有权归咱们,王掌柜只有使用权。”
这孩子,已经会谈判了。
苏知娴欣慰地点头:“这些娘都会考虑。第三件事——”她看向明轩和静姝,“你们俩,有什么想学的吗?”
明轩眼睛一亮:“我想学武!像小妹那样厉害!”
静姝绞着手指,细声说:“我……我想学画画。上次娘教我在包装纸上画花纹,我喜欢。”
“学武、学画都要束修,要找老师。”苏知娴看着他们,“如果接下新店,生意做大了,这些钱家里出得起。但如果生意不好,可能就得缓缓。你们能等吗?”
“我能等!”明轩大声道,“我先跟小妹学基础,等家里宽裕了再找正经师父!”
静姝也点头:“我跟娘学基础,纸笔我可以先用便宜的……”
苏知娴心里一暖。这些孩子,一个个都懂事得让人心疼。
“那好。”她拍板,“三件事都定了——第一,全力支持明远考秀才,下半年送他去县学。第二,接下王掌柜的提议,但具体条件要面谈。第三,明轩学武、静姝学画,家里支持。”
她顿了顿,看向苏语棠:“青石镇现在的店要继续做好,这是咱们的根基。村里的豆腐坊也要抓紧,这是新财路。三头并进,稳扎稳打。”
“明白。”苏语棠点头,“明天我先去镇上,跟王掌柜约具体时间。顺便打听打听,那铺面周边的情况。”
家庭会议开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光。明远继续温书,静姝帮忙收拾茶具,明轩缠着苏语棠问什么时候开始正式教他武功。
苏知娴重新展开王掌柜的信,手指在“四六分成”几个字上轻轻划过。
傍晚时分,苏知娴开始准备晚饭。既然决定了要接新店,今晚得吃顿好的,既是庆祝,也是鼓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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