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清晨,苏家小院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草味。
苏知娴正在熬“甘草绿豆汤”。绿豆洗净,甘草切片,加清水大火煮开,转小火慢炖。这是防泻药的——甘草解毒,绿豆清热,虽不知那泻药是什么成分,但喝了总归安心些。
“真要喝啊?”明轩苦着脸看着那锅绿汪汪的汤。
“喝。”苏知娴给他盛了一碗,“都喝,包括我。”
一家人皱着眉喝了汤。苏语棠喝完咂咂嘴:“味儿还行,就是缺糖。”
“就你嘴刁。”苏知娴白她一眼,心里却松了些——能开玩笑,说明大家情绪还算稳定。
但该防的还是要防。水缸里的水全倒了,井水打了新水,厨房里所有食材、调料都检查了一遍。苏知娴甚至用银簪试了毒——这是从戏文里学来的,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图个心理安慰。
“娘,今天还开店吗?”明远问。
“开。”苏知娴斩钉截铁,“越是这样,越要开。关了门,独眼彪还以为咱们怕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做了调整:老店只卖密封好的肉脯、辣油;小吃堂照常,但所有食材现做现卖,不隔夜;盒饭生意交给李大勇媳妇王氏负责,在码头边搭了个临时灶台,当着工人的面做。
“这叫‘透明厨房’。”苏语棠解释,“让大家看着做,吃着放心。”
果然,工人们不仅没被昨晚的事吓退,反而更支持了——谁都不想得罪给他们做实惠饭的人。
“苏娘子放心!”一个老工人拍着胸脯,“有我们在,看谁敢动盒饭摊子!”
这就是人心所向。苏知娴心里暖了些。
午时刚过,码头那边传来消息:出事了。
不是盒饭摊子,是过江龙的货船。
“听说船刚靠岸,就有人往船上扔臭鱼烂虾!”李大勇匆匆赶来报信,“过江龙的人当场抓了几个,一审,是独眼彪指使的!”
苏知娴和苏语棠对视一眼——果然,这两人杠上了。
“然后呢?”
“然后过江龙就带人去了黑虎帮的赌坊!”李大勇眼睛发亮,“两边在赌坊门口打起来了!独眼彪腿还没好利索,被过江龙踹了一脚,又摔了!”
苏语棠差点笑出声。这过江龙,动作真快。
“现在呢?”
“被官差分开了。”李大勇压低声音,“但听说过江龙放话了,独眼彪再敢动他的货,就烧了黑虎帮在码头的仓库!”
好家伙,这是要动真格的。
苏知娴心里却有些不安。两虎相争,虽能互相牵制,但万一殃及池鱼……
正想着,门外来了个陌生汉子,二十来岁,穿着干净的灰布短打,说话客气:“苏娘子在吗?我家龙爷想订些点心。”
过江龙的人?
苏知娴忙迎出去:“在。不知龙爷要订什么?”
“龙爷说,要些能下酒的,能当礼的。”汉子递上一张单子,“这是数量,明天午时要。”
单子上写着:猪肉脯二十斤(各口味都要),辣油十罐,肉松五斤,蛋黄酥五十个。
这可是大单。
“能按时备好。”苏知娴点头,“只是……蛋黄酥现做最好吃,放久了酥皮就不脆了。”
“那您看这样行不行?”汉子道,“明天上午,龙爷亲自来取,顺便……尝尝您家的手艺。”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苏知娴明白了,过江龙这是要亲自来“看看”。
“行。”她应下,“民妇一定准备好。”
送走汉子,苏知娴转身看着苏语棠:“你怎么看?”
“好事。”苏语棠眼睛发亮,“过江龙亲自来,说明他看重咱们。只要咱们抓住这个机会……”
“抓住机会做什么?”明远忍不住问,“跟他合作?”
“至少,让他觉得咱们值得交。”苏语棠看向苏知娴,“明天这顿饭,得做得漂亮。”
苏知娴深吸一口气:“行,我尽力。”
当晚,苏家小院灯火通明。
苏知娴在试新菜——干煸肥肠。肥肠用盐、醋反复搓洗,焯水,切段。锅里下宽油,爆香姜蒜花椒,下肥肠煸炒,直到肥肠卷曲焦黄,再下青红椒、洋葱,淋少许酱油、糖,最后撒芝麻。
“滋啦——”
肥肠在热油里翻滚,油脂的焦香混着花椒的麻、辣椒的烈,霸道地占领了整个厨房。
“嚯,这味儿!”连苏语棠都忍不住吸鼻子。
“尝尝。”苏知娴夹了一块给她。
肥肠外焦里韧,嚼劲十足,麻辣鲜香在口中炸开,越嚼越有味。
“这个行。”苏语棠竖起大拇指,“过江龙那种江湖人,肯定喜欢这种重口下酒的。”
除了干煸肥肠,苏知娴还准备了椒盐排骨、蒜泥白肉、麻婆豆腐,再加一道清淡的鸡汤煨白菜——荤素搭配,有张有弛。
静姝负责摆盘。她用萝卜雕了几朵小花,黄瓜切片摆成竹叶状,连装辣油的小碟都擦得锃亮。
“咱们这是要接待贵客啊。”明远帮着擦桌子,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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