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娴苦笑:“实不相瞒,也是没法子。我一个寡妇,带着四个孩子,不想他们出息些,将来怎么立足?”
这话说得实在。冯静安沉默片刻,轻声道:“您不容易。但正因如此,更显可贵。”
两人聊着家常。苏知娴说起明远在县学,明轩练武,还有小吃堂的生意。冯静安听得很认真,偶尔问几句,并不因她是商妇而轻视。
末了,她忽然说:“苏夫人,您做的点心……很好吃。”
苏知娴一愣。
“前日婉如妹妹送来的核桃酥,祖父用了两块,说比京中‘瑞福斋’的还酥。”冯静安微笑,“若您不嫌麻烦,以后每旬送些来可好?祖父年纪大了,胃口不好,倒偏爱这些精细点心。”
这是给苏家一个长期的、体面的生意。苏知娴心里明白,感激道:“不麻烦,应该的。”
申时,第一堂课结束。静姝从书房出来,眼睛亮晶晶的,手里拿着冯延鹤给她的书单和一张临摹稿。
“先生让我先临这幅《溪山行旅图》的局部。”她小声对娘说,“还有,要读完《历代名画记》前三卷。”
“能看懂吗?”
“有些难,但先生说,不懂就问。”
回家的路上,静姝一直说着课堂上的事:先生怎么讲解皴法,怎么示范用笔,怎么让她观察窗外竹叶的走向……
苏知娴听着,心里满满的。
回到小院,明轩已经练武回来了,正蹲在井边呼噜噜洗脸。见她们回来,跳起来:“姐!成了吗?”
“成了。”静姝把书单给他看,“先生给了好多书要看……”
“我的天,这么多字!”明轩缩了缩脖子,“还是练武简单,累是累,不用看这么多书。”
苏语棠从厨房探出头:“那是因为你脑子简单。”
“你才简单!”明轩去挠她痒痒,两人闹作一团。
苏知娴笑着摇摇头,进了厨房。晚上吃打卤面——手擀的面条筋道,卤子是用肉末、黄花、木耳、鸡蛋熬的,浓稠鲜香。再配一碟酱黄瓜,一碟糖蒜。
饭桌上,静姝还在兴奋地说着。明远也从县学回来了——他是特意请假回来的,为了妹妹拜师的事。
“冯老太爷学问大,你好好学。”他给静姝夹了块卤蛋,“不过也别太累,慢慢来。”
“嗯。”
吃完饭,苏知娴把冯静安的话说了。苏语棠眼睛一亮:“这可是长期订单!冯家那样的门第,点心可不能马虎。”
“我想着,以后给冯府的点心,单独做。”苏知娴盘算,“用料更精,花样常新。除了核桃酥、枣泥糕,还可以做些茯苓饼、芝麻脆片……对了,阿胶糕也送些,冯老太爷年纪大,需要补气血。”
“这个好。”苏语棠点头,“养生系列,正好打开高端市场。”
夜里,苏知娴在灯下算账。拜师礼花了五两多银子,后续买书、买纸笔,还得持续投入。但想到静姝亮晶晶的眼睛,她觉得值。
窗外传来打更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二更天喽——”
她吹熄了灯。
黑暗中,她想起冯静安说的那句话:“您能如此开明,很难得。”
开明吗?她只是觉得,孩子有梦想,就该支持。在现代如此,在古代也该如此。
虽然这个时代,对女子尤其苛刻。
但她会护着她们,让她们尽可能飞得高些,远些。
哪怕她自己,要为此付出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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