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苏家新房的厨房已经飘出糯米的甜香。
苏语棠系着围裙,正站在灶台前搅动一大盆糯米糊。糯米粉是昨儿连夜磨的,加了红糖水和少许猪油,搅得细腻光滑,不见一粒疙瘩。
“水开了没?”她头也不回地问。
“开了开了!”静姝踮脚看着大锅,锅里竹屉上铺着洗净的芭蕉叶,蒸汽“噗噗”往上冒。
苏知娴将调好的糯米糊倒入垫了芭蕉叶的竹屉,抹平表面,撒上一层干桂花。盖上锅盖,大火转中火。
“得蒸半个时辰。”苏语棠擦了擦手,“这年糕要蒸透,中间不能掀盖,不然会塌。”
“冯爷爷会喜欢吗?”静姝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专门为师长准备吃食。
“肯定喜欢。”苏知娴笑着摸摸她的头,“小草的手艺,加上你的心意,比什么山珍海味都强。”
蒸年糕的工夫,母女三人把其他年礼装点妥当。给冯府的礼盒最精致:除了年糕,还有静姝临摹的《岁寒三友图》小品、苏知娴配制的“润肺止咳”药茶包、以及两罐新研发的芝麻核桃酥。
给陈府的则更实惠:六味猪肉脯礼盒、一大罐秘制辣油、养生八珍糕两斤,还有苏语棠特意加的一份“腌笃鲜”料包——里头配好了咸肉、鲜肉、笋干,附了张纸条写清做法。
“陈老夫人就爱这口鲜。”苏语棠得意地说,“上回送去,她家厨子做坏了,咸得没法入口。这回我连放多少水都写上,保准成。”
辰时正(早上七点),两辆马车准备出发。明远和明轩坐一辆,去镇上采买年货和文具;女眷们坐一辆,先去冯府,再去陈府。
“哥,我想买串鞭炮!”明轩扒着车窗喊。
“买。”明远应着,又转向母亲,“娘,笔墨纸砚我自去买,您不用操心。”
“知道你仔细。”苏知娴给他整理了下衣领,“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马车在村口分道。女眷这辆车先往镇东的冯府去。
冯府位于青石镇文风最盛的东街,白墙灰瓦,门楣上挂着“耕读传家”的匾额。管事早已得了信,笑吟吟迎出来:“苏夫人来了,老爷在花厅等着呢。”
穿过月洞门,绕过影壁,冯延鹤果然已在花厅。老人家穿着藏青棉袍,正坐在暖炕上喝茶,见她们进来,笑着招手:“快进来暖和暖和。”
“给冯老先生请安。”苏知娴带着孩子们行礼。
“不必多礼。”冯延鹤目光落在静姝身上,“丫头,听说你给老夫准备了年礼?”
静姝红了脸,从篮子里取出那幅画和年糕盒子,小声道:“学生拙作,请先生指点。年糕……是小妹教我做的,不黏牙。”
冯延鹤先展开画。三尺宣上,松竹梅错落有致,墨色浓淡相宜,竹叶的挺拔、松针的苍劲、梅瓣的清雅,都把握得极好。更难得的是题款——娟秀小楷写着一句诗:“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好!”冯延鹤抚须赞叹,“笔力见长,意境也出来了。这句诗配得妙,正合你这些日子的心境。”
静姝眼睛亮起来。
再看年糕。揭开食盒,红糖的甜香混着桂花香气扑面而来。年糕蒸得恰到好处,表面光滑油亮,用竹刀切开,断面细腻无孔。
冯延鹤尝了一小块,眯起眼:“嗯……软糯香甜,入口即化。这手艺,比京城的老师傅也不差。”
苏语棠笑眯眯:“您喜欢就好。这年糕放凉了切片煎着吃,或者煮甜汤,都行。”
“有心了。”冯延鹤让管事收好礼物,又对苏知娴道,“明远这孩子,过了年就要去府学了。你们在府城若有难处,可以去找一个人——”他取出一封信,“这是我当年在府学的同窗,如今在府衙任职。虽说不是什么大官,但为人正直,能帮衬一二。”
苏知娴郑重接过:“多谢老先生照拂。”
“应该的。”冯延鹤摆摆手,“明远是棵好苗子,你们做长辈的,也不容易。”
从冯府出来,已近巳时(上午九点)。马车转向镇西的陈府。
陈府的气派又不同。高门大院,门口两个石狮子,仆役穿戴整齐。通报后,竟是陈员外亲自迎到二门。
“苏夫人来了!快请进!”陈员外四十出头,身材微胖,笑容和善,“老夫人念叨好几天了,说苏记的年礼该来了。”
陈老夫人果然在正堂等着。老人家头发花白,精神却好,一见苏知娴就拉着手不放:“可算来了!你上次送的那个‘八珍糕’,我吃了半个月,夜里睡得踏实多了。”
“您喜欢就好。”苏知娴笑着让静姝奉上礼盒。
陈老夫人看到腌笃鲜料包,更是高兴:“这个好!我家那厨子,上次糟蹋了好材料。这回有你这方子,我看他还敢乱做!”
说话间,陈员外的夫人也来了。这位陈夫人三十许人,穿着藕荷色缎袄,说话轻声细语,拉着静姝问学画的事。
“听说冯老先生收了你做学生?”陈夫人笑道,“那可是咱们青石镇第一等的才女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