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刚叫过头遍,苏家新房的厨房就亮起了灯。
苏语棠踩着板凳,正从房梁上取下腊月里就挂上去的那条五花肉。肉已风干得恰到好处,表皮金黄泛着油光,一碰硬邦邦的。
“这肉得用火燎一下皮。”她说着,把肉架在灶火上方。火焰舔过猪皮,“滋滋”作响,焦香混着腊味瞬间弥漫开来。
苏知娴在另一边处理鸡鸭。两只肥母鸡、一只麻鸭,都是昨儿从村里买的。开水烫过,细毛一根根拔净,光溜溜的鸡身泛着嫩黄的光泽。
“娘,鱼杀好了。”明远端着一盆洗净的鲤鱼进来。鱼鳞刮得干干净净,鱼鳃掏得一丝不留,鱼腹剖开处露出饱满的鱼籽。
“放那儿。去帮小草烧火。”
明远应了声,蹲到灶前添柴。松木柴在灶膛里“噼啪”爆响,火光照亮他日渐棱角分明的侧脸。
天光大亮时,明轩和静姝也起来了。静姝帮着摘菜——菠菜要留红根,蒜苗得掐老叶,冬笋剥壳切滚刀块。明轩则被分配了最“重要”的任务:捣蒜。
“为什么又是我捣蒜!”明轩哀嚎,“我手都酸了!”
“因为你劲儿大。”苏语棠头也不抬,“赶紧的,一会儿调蘸料要用。”
明轩苦着脸,抱着石臼“咚咚咚”捣起来。蒜香辣气冲得他直流眼泪,还得继续捣。
辰时(上午七点),准备工作基本就绪。厨房案板上摆得满满当当:焯过水的蹄髈、炸成金黄的肉丸、泡发好的木耳香菇、切得薄如纸的腊肉、碧绿的青菜、雪白的豆腐……
“今天咱们做八道菜。”苏知娴系上围裙,开始分配任务,“我负责炖菜和蒸菜,小草做炒菜和凉菜,明远看着火候,静姝摆盘,明轩……继续捣蒜。”
“啊?!”
一家人笑起来。
第一道开炖的是蹄髈黄豆。砂锅里,蹄髈切块焯水,与泡发的黄豆、姜片、葱结一起下锅,加足水,大火烧开转小火。很快,咕嘟咕嘟的声音响起,肉香混着豆香飘满屋子。
“这得炖两个时辰。”苏知娴盖上锅盖,“到时候肉烂豆酥,汤汁浓白,最是滋补。”
接着是蒸菜。腌好的咸肉切片,与冬笋片、百叶结层层叠在深碗里,浇上一勺黄酒,撒几粒冰糖,上笼蒸。这是改良版的“腌笃鲜”,少了鲜肉,多了腊味,更适合年节。
苏语棠那边也开始动锅。大铁锅烧热,下一勺猪油,油化开后放入葱姜蒜爆香,“刺啦”一声,厨房里香气炸开。切成薄片的腊肉下锅翻炒,煸出油后倒入蒜苗,猛火快炒,最后淋少许酱油。腊肉的咸香、蒜苗的辛香、酱油的酱香完美融合。
“这道‘腊肉炒蒜苗’,我能吃三碗饭!”明轩吸着鼻子说。
“出息。”苏语棠笑骂,手上不停。锅洗净,再下油,这次是滑炒鸡丁。鸡胸肉切丁用蛋清淀粉抓匀,滑油后捞出。锅里留底油,下干辣椒、花椒爆香,再入鸡丁、花生、葱段,快速翻炒,最后淋上她特调的酱汁——这是道简化版的“宫保鸡丁”。
一道道菜陆续出锅。静姝用青花瓷盘细心摆盘:炒菜堆成小山状,蒸菜倒扣出漂亮弧度,边上还用胡萝卜刻了小花点缀。
午时初(上午十一点),明远忽然想起什么:“娘,祭祖的菜是不是该准备了?”
“对!”苏知娴一拍额头,“光顾着年夜饭了。”
祭祖的菜要单做,更讲究。一只完整的白切鸡,鱼要整条清蒸,肉要方正的红烧肉,还要有豆腐、青菜、米饭、酒。
这些菜很快备好,装进食盒。明远和明轩换上干净衣裳,提着食盒去祠堂。
祠堂里已有几户人家在祭拜。见明远兄弟来,都客气地让开位置——案首的面子,在村里是顶大的。
明远摆好供品,点燃香烛,带着明轩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香烟袅袅中,他默默念着:“父亲在天有灵,保佑我们一家平安顺遂。儿子定会努力,不负你们生养之恩,不负母亲抚育之情。”
明轩也有样学样,小声说:“保佑我武功越来越高,保护娘和哥哥姐姐。”
祭祖回来,已近未时(下午一点)。厨房里最后几道菜也差不多了。
苏知娴掀开蹄髈炖黄豆的锅盖,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蹄髈炖得酥烂,用筷子一戳就透;黄豆吸饱了汤汁,颗颗饱满。她撒了把葱花,又点了滴香油。
“齐活了!”苏语棠把最后一道“醋溜白菜”装盘。
八道菜摆上堂屋的八仙桌:蹄髈炖黄豆、改良版腌笃鲜、腊肉炒蒜苗、宫保鸡丁、清蒸鲤鱼、炸肉丸、醋溜白菜、凉拌三丝(胡萝卜丝、白萝卜丝、海带丝)。中间还摆着一大盆白米饭。
红烛高烧,满室生辉。
“都坐下。”苏知娴眼里闪着光,“咱们吃年夜饭。”
一家人围坐。明远给每人倒了杯桂花酿——这是苏语棠用秋天晒的桂花和米酒泡的,度数不高,甜香扑鼻。
“第一杯,敬天地。”苏知娴举杯,“感谢老天爷让咱们一家团聚,日子越过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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