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张那日,徐谦带着几位文友来了。众人登上阁楼,品着新到的明前茶,尝着茶酥和绿豆糕,赏着墙上的画,赞不绝口。
“这《百工图》系列,立意新颖。”一位姓郑的夫子感叹,“士农工商,常被人分高低。可这画里,每个匠人都画得庄重,透着对劳作本身的敬意。”
徐谦点头:“所以老夫说,这孩子的画里有魂。”
茶室生意出乎意料地好。不仅文人雅士爱来,连普通百姓也愿意花几文钱,上阁楼坐坐,吃碗冰粉,看看画——虽然看不懂门道,可那份鲜活气,谁都感受得到。
五月初五,端午。
苏记和观止堂联合推出了“端午礼盒”——除了传统的粽子,还有静姝设计的“端午百戏图”小画册,画着赛龙舟、挂艾草、佩香囊等习俗。
礼盒一推出就被抢购一空。连府衙都订了五十份,作为节礼发给同僚。
傍晚打烊后,一家人坐在观止堂的天井里乘凉。石桌上摆着冰镇过的凉虾,撒了桂花糖,清甜爽口。
“娘,咱们是不是……算站稳了?”苏语棠舀了勺凉虾,含糊地问。
苏知娴看着天井上空渐渐亮起的星星,微笑:“站稳了。不过,站得稳,才能看得远。”
李壮和陈秋娘在旁边整理桌椅,虎子趴在小板凳上,画着天井里的竹子。月光洒下来,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青石镇那边,明轩刚带着师弟们练完晚课。韩师傅破例允许孩子们今晚回家过节,每人发了个苏记的粽子。
明轩提着粽子往冯府走——静姝说好了,今晚一起在冯府过节。
走到半路,他忽然看见巷子口有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是王癞子。
那泼皮显然也看见他了,扭头想跑。明轩想起师傅教的“路见不平”,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去路:“王癞子,你又想干什么坏事?”
王癞子脸色发白:“没、没……我就是路过……”
“路过?”明轩盯着他手里的小包袱,“里面是什么?”
王癞子支支吾吾。明轩伸手一拽,包袱散开——里头竟是几包巴豆粉。
“还想害人?!”明轩怒了。
“不、不是!”王癞子扑通跪下,“这是我留着……留着自家用的!真的!我再也不敢害人了!”
明轩盯着他看了半晌,松开手:“滚。再让我看见你搞鬼,告诉我师傅!”
王癞子连滚爬爬地跑了。
明轩拍拍手,提起粽子,继续往冯府走。月光下,八岁孩子的背影挺得笔直。
到了冯府,静姝正在院里挂艾草。见他来,笑着招手:“哥,快来,冯姐姐做了雄黄酒,可香了。”
兄妹俩坐在石阶上,分吃粽子。豆沙馅的,甜糯可口。
“静姝”明轩忽然说,“我今天……又见义勇为了。”
静姝眨眨眼:“像话本里的大侠?”
“嗯。”明轩重重点头,“我要练好武功,保护娘,保护你,保护所有好人。”
静姝笑了,递给他半块绿豆糕:“那我好好画画,把你们都画下来。等咱们老了,看着画,就能想起现在。”
夜风温柔,艾草香袅袅。
府城的观止堂,青石镇的冯府小院,隔着一百里路,却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声音。
夏天,真的来了。
而苏家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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