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试图捡起那根木棍。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额头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木棍,传来一阵无力感。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将木棍抓在手中,杵在地上,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老爷……您……您要去哪?” 老约翰的声音带着哭腔。
“森林。” 杨戬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简短而冰冷。
“不行啊老爷!您这样子……” 老约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让老仆去吧!老仆去给您找……”
“守好这里。” 杨戬打断他,模糊的视线扫过老人绝望的脸,“任何人来……都别开门。” 说完,他不再理会老约翰的哀求,杵着那根粗糙的木棍,如同一个真正的、行将就木的乞丐,一步一挪,艰难地朝着领主府外那片荒芜的领地边缘走去。
阳光(刺眼的白芒)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一丝寒意。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拖拽着千钧巨石,脚下的碎石和枯草在模糊的视线中扭曲晃动。左脸颊的肿痛,天眼的剧痛,内腑的隐痛,以及深入骨髓的饥饿和虚弱,如同无数只贪婪的蚂蚁,疯狂啃噬着他的意志。
荒芜的田地里,那几个同样面黄肌瘦的领民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用木耙有气无力地翻着几乎不可能有收成的贫瘠土地),惊恐地看着他们的领主老爷。杨戬模糊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几个佝偻的、灰暗的影子,以及他们眼中流露出的、如同看着走向刑场之人般的绝望和麻木。
杨戬没有停留,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他全部的意志力,都用于对抗身体的崩溃和维持那一点微弱的、朝着森林挪动的方向感。
终于,他再次踏入了那片稀疏林地的边缘。光线暗了下来,空气中熟悉的腐叶、湿土和淡淡野兽膻腥的气息钻入鼻腔。阴冷潮湿的感觉瞬间包裹了他,让他本就冰冷的身体更加僵硬。
他靠在一棵粗糙的树干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深处的灼痛和血腥味。额间的天眼因为持续的移动和环境的变化,刺痛感再次加剧,视野里的光斑疯狂跳动,如同坏掉的油灯。
休息片刻,杨戬强打精神,将残存的所有意念,如同榨取最后的灯油般,强行灌注到那只沉重刺痛的天眼之中。
开!
模糊的视野艰难地穿透眼前稀疏的林木,投向森林更深处。灰暗的视野中,代表着植物生机的微弱绿光点依旧稀少。但一些代表着小型活物的、淡红色或土黄色的能量光点,比上次来时似乎更加活跃,数量也多了些。是魔兔?还是其他的小型啮齿类魔物?
杨戬的心沉了下去。这些低级的玩意儿,皮毛和肉能值几个钱?距离五十个银格罗申,无疑是杯水车薪!他必须深入!寻找更有价值的目标!草药?艾伦提到的遗迹线索?
他咬紧牙关,拄着木棍,开始朝着森林更深处,沿着记忆中艾伦石板指示的模糊方向,艰难地跋涉。每一步都异常小心,避开盘结的树根和湿滑的苔藓。虚弱的身体让他的平衡感变得极差,好几次都差点被凸起的树根绊倒。天眼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视野模糊不清,他只能凭着模糊的轮廓和本能,在昏暗的林间摸索前行。
时间在艰难的行进中缓慢流逝。深入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周围的树木变得更加高大粗壮,枝叶遮天蔽日,光线越发昏暗。空气也更加潮湿阴冷,腐殖质的气息浓重得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
嗡!
额间那只沉重刺痛的天眼,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剧烈的、如同被钢针狠狠刺入般的锐痛!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杨戬闷哼一声,眼前瞬间被一片猩红的光斑完全覆盖!剧烈的痛楚让他差点握不住手中的木棍!
怎么回事?!
一股强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不是针对他!而是……来自森林的深处!极其遥远,却又无比狂暴!
紧接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动感,顺着脚下潮湿的泥土和盘结的树根,如同水波般传递过来!
咚咚咚……咚咚咚……
沉闷!密集!如同无数沉重的鼓点由远及近,敲打在大地的心脏上!
杨戬强忍着天眼传来的剧痛和眩晕感,猛地抬起头!模糊的视野穿透前方重重叠叠、扭曲晃动的树干阴影,投向震动传来的方向!
下一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模糊视野的尽头,那片被高大林木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灰暗背景中,他看到了一副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无数代表着活物的、混乱的能量光点!密密麻麻!如同沸腾的潮水!正以一种极其疯狂、毫无章法的速度,朝着他所在的方向——也就是领地的方向——汹涌而来!
那些光点颜色驳杂,土黄、暗褐、灰黑……大小不一,但都散发着属于低级魔兽的、微弱却狂暴的气息!有体型稍大、代表着利爪土狼的暗红色光团;有代表着刺猬猪的、带着尖刺状能量轮廓的灰黑色光点;有代表着岩鼠的土黄色小点……甚至还有一些代表着更小型魔虫的、几乎难以分辨的微弱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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