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伤痛、疲惫与微弱的希望交织中,又艰难地翻过了几页。龙族退去后的短暂宁静,并未给这片焦土带来多少喘息之机,反而让生存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愈发清晰地勒在每个人的脖颈上。
食物,即将告罄。搜寻队翻遍了周遭所有能触及的废墟,找到的也仅仅是寥寥几捧混杂着泥土和焦糊气味的谷粒,以及一些几乎无法下咽、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干肉条(源自龙人坐骑的残骸)。饮水,依靠着收集岩石凹陷处的雪水和晨露勉强维持,但杯水车薪,且难以保证洁净。药品,更是早已耗尽,伤员的伤口在恶劣的环境下开始出现红肿、溃烂的迹象,低低的呻吟声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而最让人绝望的,还是对那黑色岩层挖掘的毫无进展。无论众人如何拼命,那坚硬无比的岩石仿佛与整个神陨之地连为一体,任凭刀劈斧凿,也只能留下些许白痕,进展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真君指引的“生路”,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铁壁牢牢封死。
士气,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再次悄然消融。一种无声的恐慌与绝望,开始在新的“真君府”核心区域弥漫。就连最为坚韧的汤姆,独目之中也时常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然而,在这片弥漫的绝望氛围中,却有一个人,始终未曾放弃思考与尝试。
艾伦。
这位曾经的学者,如今的“真君府”临时医师兼智囊,在照顾好三个昏迷伤员的间隙,将所有能挤出来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对脚下这片土地、对那柄青铜残剑、以及对之前那惊鸿一瞥的古老阵图的研究之中。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徒劳地挖掘,而是拖着疲惫不堪、魔力近乎枯竭的身躯,凭借着学者特有的严谨与执着,开始了他那在外人看来近乎“痴心妄想”的工作。
他没有纸笔,便用烧焦的木炭在相对平整的岩石碎片上刻画;没有测量工具,便用自己的脚步、手臂,甚至目光来估算距离与角度。他反复回忆着之前阵图显现时,那些暗红色光芒流淌的轨迹,那些符文闪烁的位置与顺序。他围绕着那柄屹立中央的残剑,一遍又一遍地踱步、观察、记录。
他发现,这柄残剑并非随意矗立。它所处的位置,恰好是之前阵图光芒最为炽烈、能量波动最为核心的区域。剑尖所指,正是众人挖掘最集中的方向。而剑身之上那些裸露出的、玄奥的暗金色纹路,其走向与流转的“势”,似乎也与脚下这片岩层隐约呼应。
“阵眼……这残剑,就是整个阵图,或者说这片区域能量脉络的……阵眼核心!”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艾伦因疲惫而混沌的脑海。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一振。他不再试图去理解那些远远超出他知识范畴的洪荒符文的具体含义,而是转而研究它们的“结构”,研究能量在其中可能的“流动方式”。
他将自己关(如果那能称之为关)在残剑光芒笼罩范围内,几乎是废寝忘食地推演、计算。他用木炭在石片上画出一个个扭曲的图形,又不断擦掉重画。他尝试着将自己所知的、有限的魔法阵原理(主要是防御和能量引导类)与这古老阵图展现出的“意象”相结合。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如同让一个刚学会加减法的孩童,去理解微积分的奥义。两者的力量体系、理论基础、能量性质截然不同,几乎是水火不容。无数次,他的推演陷入死胡同,画出的图形能量冲突,逻辑崩坏。
魔力透支带来的头痛欲裂,饥饿导致的眼前发黑,寒冷让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但这些,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他仿佛着了魔,眼中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起皮,原本还算整洁的学者袍变得比乞丐还要破烂,但他依旧死死盯着那些炭笔痕迹,口中念念有词。
“不对……能量节点不应该在这里……冲突了……”
“如果参照‘卡洛斯三角稳定结构’,或许能缓解这里的能量涡流……”
“残剑的煞气属性偏‘金’、偏‘杀’,需要引入‘土’性或‘水’性的中和与承载……可哪里去找土水属性的纯净能量?”
“或许……不需要引入外源?这阵图本身,这大地本身……就是最好的承载?”
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恍然大悟,时而抓耳挠腮,时而呆立半晌。
他的怪异举动,起初引来了一些不解甚至担忧的目光。但汤姆力排众议,坚决支持艾伦的研究,并严令任何人不得打扰。汤姆知道,在这种绝境下,任何一丝可能的智慧火花,都值得用尽全力去保护。
敖凌也曾数次暗中观察,看着艾伦那近乎癫狂的研究状态,龙目之中闪过一丝讶异与……一丝微不可查的期待。她能感觉到,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类学者体内,蕴含着一种与她所知的任何龙族或人类都不同的、属于“智慧”本身的坚韧力量。
转机,发生在一个天色阴沉、寒风凛冽的下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