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钥匙在掌心割出月牙形血痕,我却感觉不到疼。
雪片钻进袖口,一路化水,沿腕骨流进虎口,把血冲淡成淡粉色。
“子时到。”晓慧低声报时,声音被寒风削得发尖。
史馆两扇黑漆大门虚掩,门缝里漏出一线烛火,像有人故意留的诱饵。
福尔康把耳朵贴在门轴旁,听不出脚步,只听见纸页翻动的“沙沙”声。
“里面有人。”他回头,用口型比出三个字。
尔泰抬手,示意众人贴墙。
永辉、永恒一左一右守住拐角,兄弟俩同胎双生,连呼吸节奏都同步。
班杰明把琴匣横在胸前,拇指拨开暗扣,里头不是琴弦,是一排薄刃,雪光下泛着幽蓝。
“进。”我下令。
门轴“吱”——
声音还没拖长,晓慧已经用肩头抵住,反手把门缝推成仅容一人。
史馆深处,一排排檀木书柜像黑墙,墙尽头摆着一张矮几,几上摊着空白圣旨,玉玺就搁在手边,朱砂盘里浮着半截银针。
烛火跳了一下,有人从书墙后钻出来。
紫袍、暖帽、鹿皮靴——
福尔康的刀瞬间出鞘半寸,却被我按住。
“永明?”我压低声音。
那人抬脸,果然是永明,却瘦得脱了形,颧骨像两把匕首。
他右手缠着白纱,血从指缝渗出,一滴滴落在圣旨四周,把空白染成暗红梅花。
“你们再晚一步,玉玺就盖下去了。”
永明声音嘶哑,像被火燎过,“皇额娘要我写禅位诏,把手蘸血当印泥。”
他抬下巴,指向书柜阴影——
塞娅被捆在那里,嘴里勒着白绫,鬓边金镶玉步摇碎成两截,珠玉滚了一地。
她看见我们,拼命摇头,眼里满是“别过来”的警告。
“别动。”
背后忽地响起苍老女声,像钝刀刮铜。
我回头——
佟佳氏贵妃扶着贴身宫女,从书架夹层缓步走出,手里握着一根赤金长烟杆,烟锅还燃,气味辛辣。
她身后,十名内侍鱼贯而出,袖口绣着暗红“凤”字,手里没拿刀,每人捏着一根绣花针,针尾拴红线,红线尽头系在书柜铜环——
只要他们手腕一抖,书柜倾倒,万卷史料就能把我们活埋。
“固伦长公主殿下,”佟佳氏微微屈膝,算是行过礼,目光却冷,“深夜闯史馆,可有皇上手谕?”
我抬手,晓慧立刻展开明黄丝帕,帕上御笔朱砂四字——如朕亲临。
佟佳氏脸色微变,烟杆在指尖一转,似笑非笑:“既奉旨,就更该守规矩。把阳佩碎片交出来,本宫保诸位全身而退。”
我冷笑,把碎片攥得更紧:“碎片早熔了,你要,去火里捞。”
佟佳氏眼角抽动,烟杆一挥:“那就先拿小的试针。”
最左侧内侍手腕一抖,红线瞬紧,晓慧被勒得往前踉跄半步,颈侧立刻浮出血线。
“晓慧!”小燕子低呼,人被尔泰死死按住。
“换手。”佟佳氏下令。
第二名内侍指尖一弹,红线改道,直奔永明咽喉。
永明不躲,反而踏前半步,让红线贴上自己伤口,血瞬间把白线染透。
他抬眼,声音低却清晰:“佟娘娘,您要血,儿子给您——别动他们。”
佟佳氏眯眼,像在衡量一件货物。
就在这空档,班杰明忽然扬手,琴匣“咔”地弹开,薄刃化作三道银光,瞬间割断勒住塞娅的白绫。
塞娅脱缚,就地一滚,抄起碎步摇,尖端直刺最近内侍脚踝。
那人吃痛,手一松,红线松弛,书柜晃了晃,没倒。
“动手!”我暴喝。
福尔康、尔泰分左右扑出,刀背敲在内侍腕关节,“咔嚓”两声,绣花针落地。
永辉、永恒同时抬脚踹向书柜底部,“砰”——整面书墙晃成斜线,卷帙哗啦啦雪崩,把三名内侍埋进纸海。
佟佳氏见势,烟杆一转,烟锅直取我双目。
我侧身,阳佩碎片划破掌心,血涂铜面,反手把碎片当暗器打出。
“叮”!
碎片击中烟锅,火星四溅,烫得佟佳氏脱手,烟杆“当啷”落地。
贴身宫女扑上来要扶,被小燕子从后拦腰抱住。
小燕子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拿脑袋撞宫女鼻梁,“咔嚓”骨裂声脆响。
宫女惨叫,鼻血喷在檀木地板上,像泼了劣质朱砂。
“走!”
永明抱起玉玺,塞娅拖住圣旨,两人一起往侧门冲。
佟佳氏想追,被尔泰反手一刀鞘敲在腿弯,跪倒瞬间,顺手把银针插进自己鞋面——
针尖穿靴而过,钉进地板,把她原地固定。
我们夺门而出,史馆外更鼓正敲第十二下。
风里传来远处马蹄,像援军,也像追兵。
永明把玉玺塞进我怀里,声音低而急:“去养心殿,把玉玺交皇阿玛,当众揭诏——”
他回头,望向灯火通亮的乾清宫方向,眼里燃着决绝:“我回去,救永琏。”
“永明!”塞娅抓住他袖子。
永明掰开她手指,笑得比哭还难看:“塞娅,我欠你的,下辈子还。”
说完,他转身,孤身冲进黑暗。
我们没时间去拉他。
马蹄声更近,火把长龙自甬道尽头蜿蜒而来。
我抱紧玉玺,血沿指缝滴在玺钮,把“大清受命之宝”六个篆字染得猩红。
“跑!”
一行七人,沿着夹道,向养心殿狂奔。
身后,史馆火起——
不知是烛台翻倒,还是佟佳氏自己点的,火光瞬间舔破窗棂,把满屋“实录”卷进火舌。
纸灰腾空,像黑雪,却没人回头。
子时一过,新的日子开始。
我们要在皇阿玛面前,把玉玺、血诏、还有佟佳氏的野心,一并摆上龙案。
这一次,不靠雪、不靠风,只靠手里的证据、脚下的速度,和——
胸口那口气。
养心殿的角灯,已遥遥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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