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枝上的雪被笑声震落,啪一声碎在青石阶。
若希的百晬宴已开到第三巡,暖阁里炭火通红,奶香与梅香缠成一片甜雾。
小燕子抱着闺女,像抱着一团软云,在女眷间来回“炫耀”,嘴角得意地翘到耳根。
忽听院外铜铃三击,跟着是内侍拖长音的通传——
“圣旨到——”
满屋嬉笑戛然而止。
尔泰忙整衣冠,率众人趋至院中。
传旨的是乾清宫副总管冯六,一身绛紫蟒衣,笑纹里带着京腔:“万岁口谕——”
“朕闻和硕格格若希百晬,喜甚。赐名:璟曦;晋封:多罗格格;食邑三百户;玉牒添名,列序皇大外孙女。钦此!”
晴儿与含香对视一眼,同时屈膝:“皇上隆恩。”
小燕子愣了半息才反应过来,抱着若希——不,如今该叫璟曦——就要行大礼。
冯六笑吟吟托住她胳膊:“公主免礼,皇上说了,今日只论家礼,不论国礼。”
话虽如此,他身后的小太监已捧上金漆托盘:
一件缩小了的杏黄蟒袍、一枚拇指大的羊脂玉印、一本烫金《女则》,还有——
一把镶金嵌玉的小弹弓。
冯六压低声音:“皇上原话——‘朕的大外孙女,弓马不能输她娘’。”
小燕子“噗嗤”笑出泪,指尖轻点璟曦的鼻尖:“听见没?你皇外祖父把咱娘俩都拐着弯儿夸了。”
……
圣旨刚宣完,空中忽传一声鹰唳。
一只通体雪白、翅尖却抹朱红的猎鹰盘旋而下,稳稳落在雪玲小臂。
鹰爪上系着绛色锦绦,绦端悬一封火漆信筒。
雪玲解下一看,欢呼:“阿玛和额娘的回信!”
永明与塞娅远镇回疆,未能亲至,却用海东青寄来千里贺礼:
一块剖开的和田玉璞,玉心天然凝成“曦”字,日旁似火,希旁若纱;
另附短笺——
“愿吾侄璟曦,如西域初曦,暖而不灼;他年若到回疆,舅父以十万牛羊相迎。”
晴儿把玉璞捧到阳光下,透光处血丝缠绕,竟是一幅微缩的“朝曦映雪峰”。
女眷们齐声惊叹。
璟曦咿呀挥臂,口水滴在“曦”字上,倒像给那轮小太阳添了金辉。
……
热闹复又叠浪。
含香公主命人抬进一架小小“秋千戏马”,紫檀为柱,金索穿银铃,一推便叮铃成曲;
含香的灵鸟不甘示弱,叼来一根七彩羽,正插在璟曦软绒发顶,像给奶娃娃戴了支“凤翎”。
雪玲卸了鞭子,把璟曦放上秋千,轻推两下。
小团子脚一蹬,咯咯大笑,风把她的口水吹成一串银丝。
小燕子瞧得眼热,捋袖子也要坐,被尔泰一把揽住腰:“燕儿,你上去,秋千得散。”
众人笑倒。
……
日影西斜,女眷们围着暖炉给璟曦“添岁”。
旧俗:抓周之前,先由最年长的女性长辈在襁褓缝一缕“百岁线”,线尾穿一枚铜钱,寓意“长命富贵”。
在场最年长的,竟是晴儿——她虽看着双十年华,却早已列入宗室“媵嫔”牒,位份微妙地高。
晴儿咬断丝线,把最后一针别在璟曦袖口,轻声道:
“愿你长大,仍像今日,笑得毫无顾忌。”
话音未落,璟曦忽然伸手,一把攥住晴儿指尖,小嘴“吧唧”亲在她虎口,留下晶亮口水印。
晴儿愣住,眼眶飞红。
小燕子起哄:“瞧见没?我闺女会哄人了!”
……
暮色四合,府门外车马渐稀。
雪玲把璟曦交还小燕子,依依不舍:“等我春猎回来,再带妹妹去御花园捉蝴蝶。”
她翻身上马,银鞭未系,空悬的鞭鞘在风里晃,像一尾欲跃的龙。
含香吹声口哨,灵鸟栖在她肩,一行人向西天彩霞走去。
含香公主步辇慢悠悠晃过梅枝,她掀帘冲小燕子眨眼:“来年开春,让璟曦进宫,跟我学西域鼓。”
晴儿落在最后,替璟曦压了压被角,低声一句只有小燕子听见:
“宫里新修了望父台,若你想念……便带她去那儿,朝南,能看见洱海。”
小燕子喉头一哽,握了握晴儿的手,什么都没说。
……
夜帘垂下,府门阖上。
炭火将熄,红烛只剩豆大一点儿。
尔泰从背后拥住小燕子,两人一起俯看摇篮:
璟曦攥着那颗灵鸟吐出的晶珠,睡得香甜。
烛影在她睫毛上跳动,像两只金色的蝶。
小燕子轻声道:“一天之内,她有了大名、封爵、满屋子的礼,还有一整个天下等着。”
尔泰吻她发顶:“别怕,她也会拥有我们当年最想要的——自由。”
窗外,最后一瓣梅落在“璟曦”玉牒上,轻轻一声——
像岁月给未来盖了个温柔的章。
就在这时,摇篮里的璟曦突然嘤咛一声,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小燕子紧张起来,忙凑近查看。只见璟曦眉头微蹙,似是做了什么噩梦。尔泰轻抚着小燕子的背,轻声安慰:“许是孩子睡得不踏实。”
正说着,一道微弱的光芒从璟曦手中的晶珠里散发出来。光芒越来越亮,竟在屋内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影旋涡。
光影中,隐隐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越来越清晰,竟是一位身着古装的神秘女子。
神秘女子微微一笑,声音轻柔:“不必惊慌,我乃晶珠之灵。今日感受到这孩子的纯净气息,特来一见。此女命格不凡,日后必将有一段传奇经历。但前路也会有诸多坎坷,需多加留意。”说罢,神秘女子身影渐渐消散,光影旋涡也随之消失。
小燕子和尔泰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他们知道,这小小的璟曦,未来注定不会平凡。而他们,也将用全部的爱,陪伴她走过人生的每一段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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