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亚克矿洞的天地间,正被沉重的喘息与灼人的热浪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矿奴少年斯崔克不过十六岁,混在密密麻麻的矿奴中,像一株在石缝中苟延残喘的野草,背上那只巨大的箩筐仿佛一座小山,筐沿的藤条深深嵌进肩头的皮肉里,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五脏六腑般的剧痛,可他不敢停下,只能咬着牙,任由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跟着前面人的脚步,在碎石遍布的路上蹒跚前行。
矿洞外,无数这样的身影在蠕动,他们是亚克堡垒周边村落的村民——曾几何时,他们还在田埂上耕耘,在溪边浣纱,却因领主的横征暴敛、村落的被迫归顺,沦为了失去姓名与自由的矿奴。矿洞与不远处的高炉之间,已然形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巨大工地,简易棚屋东倒西歪地散布在烟尘里,空气中漂浮着呛人的矿石粉尘,混杂着煤炭燃烧的黑烟与铁水蒸发的硫磺味,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细小的刀片。
高炉如一头狰狞的巨兽,矗立在工地中央,炉膛内的煤炭烧得通红,橘红色的火焰疯狂地舔舐着炉壁,发出“轰隆轰隆”的闷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矿石被粗暴地投入炉中,在千度高温下逐渐熔化成浓稠的铁水,带着灼人的热浪,顺着黝黑的沟槽缓缓流出,“滋滋”地冒着白烟,注入早已备好的模具中。铁水在模具里翻滚、冷却,最终凝结成一个个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铁碇,沉甸甸的,承载着矿奴们的血汗,却与他们毫无关系。
这些铁碇被士兵们用铁钩勾起,扔上简陋的牛车,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一路颠簸着运往亚克堡垒。在这里,它们摇身一变,成为领主手中待价而沽的商品,随后被商队装上马车,沿着崎岖的道路送往迦南王国的各个角落——有的变成了城堡的城砖,有的铸成了士兵的兵器,有的则成为富商家中的器皿,为贵族们换取着源源不断的金银珠宝。
工地的四周,领主的士兵们身披闪亮的铠甲,手持锋利的长矛,如同一尊尊冷漠的雕塑,来回巡逻。他们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棱,扫过每一个矿奴,只要有人稍有异动,便会毫不犹豫地举起长矛,发出凶狠的呵斥。更让人胆寒的是那些监工,他们手持浸过油的皮鞭,皮鞭上的铁刺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们像饿狼一样在矿奴中穿梭,眼睛死死地盯着每一个人的动作。一旦发现哪个矿奴脚步迟缓、或是直起腰喘口气,监工便会猛地扬起皮鞭,“啪”的一声,皮鞭带着呼啸的风声落下,在矿奴的背上抽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快点!懒骨头!”监工的咆哮声与皮鞭的抽打声、矿奴的哀嚎声、高炉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在亚克矿洞的上空久久回荡。斯崔克偷偷抬眼,望了一眼远处高耸的亚克堡垒,那里的尖顶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可在他眼中,那不过是用无数人的血汗堆砌而成的罪恶牢笼。他低下头,攥紧了布满老茧的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怒,都咽进了肚子里,继续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那座吞噬一切的高炉。
毒辣的日头炙烤着赭黄色的矿山,空气里弥漫着矿石的粉尘与汗臭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矿奴的肩头。就在此时,一个瘦骨嶙峋的矿奴再也支撑不住背上那箩筐小山似的矿石,双腿一软,重重地摔在上坡的碎石路上。“哗啦”一声脆响,箩筐翻倒,黑褐色的矿石滚落一地,有的顺着坡势滚了很远,在地面砸出点点白痕。
矿奴趴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溢出一丝血丝,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可双臂抖得像筛糠,试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只能无力地喘息着,眼神里满是绝望。这时,一个身着粗布短打、满脸横肉的监工迈着大步走了过来,手中的皮鞭在掌心“啪”地抽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声响。“狗奴才,敢偷懒!快给我起来!”监工厉声呵斥,唾沫星子喷在矿奴脸上。
矿奴咬紧牙关,再次用尽全力挣扎,手指抠进碎石缝里,指甲缝渗出血迹,可身体像灌了铅似的,依旧纹丝不动。监工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扬起鞭子就朝矿奴身上抽去。“啪!啪!啪!”皮鞭带着呼啸声落下,抽在矿奴单薄的衣衫上,瞬间绽开一道道血痕,衣衫很快被鲜血浸透,变得破烂不堪。“我让你偷懒!给我站起来!”监工边打边吼,鞭子落得更密了。矿奴被打得皮开肉绽,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在山谷间回荡,听得人心头发紧。
就在这时,一只布满老茧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监工挥鞭的手腕。监工一愣,转头怒视着来人,咬牙切齿地说:“斯崔克,你又想造反吗?”来人正是矿奴中的异类,他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眼神坚毅,此刻正冷冷地盯着监工。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量手持长矛的士兵闻讯赶来,黑压压地围了过来。斯崔克眉头微皱,缓缓松开了监工的手,沉声道:“他的矿石,我来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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