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霍纳村议事厅的彩绘玻璃窗,在沙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凯撒昨夜宿醉未消,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揉着眉心坐下时,杨祀戎已站在长桌旁,指尖捏着一卷兽皮卷轴,神情比往日凝重了几分。
“坐。”杨祀戎头也没抬,将卷轴摊在桌上,“昨晚篝火旁的热闹归热闹,该面对的问题,躲不过去。”
凯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卷轴上用炭笔歪歪扭扭地画着霍纳村的区域划分,田亩、工厂、学院、军营的标记旁,都打了个小小的“?”。“这是……”
“管理缺口。”杨祀戎指尖点在卷轴中央,“你昨天在村里逛,看到的是村民脸上的笑,我看到的是背后摇摇欲坠的支撑。现在管田亩的是老农夫,管工厂的是铁匠,管学院的是奥利维亚临时兼任,就连收点粮食税,都要靠查克的骑士队帮忙——他们懂种地、懂打铁、懂打仗,却不懂记账、不懂规划、不懂如何把一盘散沙拧成绳。”
凯撒沉默了。他想起昨天在田埂上,老农提起“工厂要忙到深夜”时,眼里虽有笑意,却也藏着一丝茫然。那时他只当是村民对新生活的不适应,此刻经杨祀戎点拨,才意识到问题的根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杨祀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转身从书架上抽出几本装订粗糙的册子,“这是最近三个月的‘扫盲班’记录。我们开了夜班,教成年农民识字、算数,现在能勉强记账的,只有二十七个人。学院里的孩子倒是学得快,但最小的才六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二,等他们能独当一面,至少要十年。”
他将册子扔在桌上,纸页散乱开来,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有的甚至把“五”写成了“伍”,把“十”画成了竖线。“人才体系刚搭起个架子,工业化也才起步——铁炉不够,煤炭短缺,就连新造的铁锄头,每月产量也只够供应半个村子。更别说税收、治安、民生规划这些‘细活’,现在全靠我们几个人硬撑,再这样下去,不出半年,霍纳村就会乱成一锅粥。”
凯撒拿起一本册子,指尖拂过那些稚嫩又认真的字迹,心中五味杂陈。“那你想怎么做?”
“建立一个以收税为主的小政府。”杨祀戎的声音斩钉截铁,“专门负责税收、民生、工坊管理,把这些琐事从我们手里剥离出去,我们才能专心想办法对外扩张,同时想办法将霍纳河北岸所有的村庄全部都吃到嘴里,而不仅仅是影响他们。”他走到沙盘前,用木杆在霍纳村区域圈出一块地方,“这里,盖一座政务厅,设三个部门:农务司管田亩收成,工坊司管工厂生产,民务司管税收和民生。每个部门配一个主管,再配几个记账的、跑腿的,先把架子搭起来。”
凯撒点点头,又皱起眉:“可主管和记账的人,从哪来?扫盲班的二十七个人,恐怕撑不起这么多事。”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杨祀戎坐回椅子上,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你常年游历,认识的人多,有没有靠谱的人选?最好是懂文书、通算术,还能忠于我们的。”
凯撒的目光亮了起来,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丝期待:“我倒真想到一个地方。霍纳村北面,跨过敦克城,再向北走三天路程,有一个马菲斯光明盟约教国。他们和我们之前路过的圣马丁光明盟约教国一样,都信仰光之神卢西安。”
杨祀戎的眉头瞬间皱起,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我小时候曾随父亲去过那里,”凯撒继续说道,语气愈发恳切,“当时的教皇西里尔陛下很喜欢我,我们还结下了忘年交。后来卡萨多利亚王国动荡,父亲怕镇国神器天使之杖落入敌人手中,就将它交给了西里尔教皇保管。那里的修道士,大多饱读诗书,不仅懂文书算术,还精通历法和管理,更重要的是,他们信奉光明誓约,坚守正义,绝对可靠,用来填补管理人员的缺口再合适不过。”
“宗教?”杨祀戎的声音冷了下来,这种东西绝对不靠谱,况且宗教能不能信任这个问题还是两说。
凯撒急忙反驳,“马菲斯教国不一样,西里尔教皇是真正的圣人,他治下的修道士都恪守教义,以慈悲为怀。我可以以个人名义去请求他们,雇佣一批修道士来帮忙,只是帮忙管理,又不是让他们掌控权力,不会有问题的。”
“问题大了。”杨祀戎猛地站起身,椅子在石板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宗教是一把双刃剑,凯撒。短期来看,用他们的知识填补缺口,确实能解燃眉之急,还能借着光之神的信仰安抚百姓,让他们更顺从。可长期呢?”
他走到凯撒面前,目光锐利如刀:“我正在普及教育,就是想让村民们摆脱愚昧,明白自己不是谁的附庸,而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可如果我们引入修道士,他们会在管理中潜移默化地传播教义,让村民们觉得‘一切都是光之神的恩赐’,而不是我们辛辛苦苦奋斗来的。久而久之,我们建立的势力,就会变成一个狂热教徒组成的宗教国度,我的心血,我们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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