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逊·菲斯克对此一无所知。
他的心脏在中午开始出现心律不齐——室性早搏,像疲惫的鼓手漏拍。
下午两点,血压下降到需要升压药维持的水平。但按协议,不再增加药物。
下午四点,呼吸变得浅促。血氧饱和度缓慢下降。
傍晚六点,哥谭的天色在雨中提前暗下。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光线昏暗。
马库斯、莉娜、塞巴斯蒂安、私人医生、律师,五人围在床边。这是遗嘱允许的“临终陪伴”名单。
“他最后会知道吗?”律师轻声问。
“科学说不会。”医生回答,“但谁知道呢?”
晚上八点,监测器发出第一次严重警报——心率下降到40,血压60/30。这是终末阶段的信号。
但没有干预。
晚上九点,呼吸变成陈-施氏呼吸——那种深浅交替、最终停止的终末呼吸模式。
马库斯握住威尔逊的手。那只手已经冰冷。
“再见,老师。”他低声说。
莉娜俯身,在威尔逊额头上轻轻一吻——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再见,父亲。”她耳语。
塞巴斯蒂安只是点头,像在告别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晚上九点十七分,呼吸停止。
心脏还在跳——缓慢地,顽强地,又坚持了三分钟。
监测器上的波形越来越平缓,振幅越来越小。
像渐弱的乐章。
像归零的数据。
然后,在某个无人能精确记录的瞬间,波形变成一条直线。
不是突然的。
是逐渐的。
平静的。
永恒的直线。
医生检查瞳孔,听心跳,确认时间。
“晚上九点二十一分。死亡。”
监测器还在滴答作响,但测量的对象已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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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三天后,小雨
哥谭湾东区码头外五百米,一艘小游艇在细雨中静静漂浮。船上只有七个人,都穿着黑色,没有仪式,没有致辞。
马库斯捧着骨灰盒。里面是威尔逊·菲斯克的骨灰,和他母亲埃莉诺的一部分骨灰混合——这是遗嘱里没写,但马库斯觉得应该做的事。
他打开盒子,将骨灰撒入海湾。灰色的粉末在雨水中迅速消散,沉入黑暗的水中。
“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律师低声说。
岸上,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码头边。车窗紧闭,但车里的人影在雨中依稀可辨——一个老人的侧影,坐得笔直,看着海面。
布鲁斯·韦恩没有上船。但他来了。
骨灰撒完后,游艇返回码头。七人上岸时,黑色轿车已经无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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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东区公墓
最简单的花岗岩,最简单的铭文:
威尔逊·菲斯克
1975-2030
没有头衔,没有评价,没有引言。只有名字和日期,像他要求的那样。
葬礼参与者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马库斯,站在墓碑前,雨打在他的肩上。
他打开手机,调出今天的哥谭犯罪率报告——这是他现在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像威尔逊曾经做的那样。
数据稳定。甚至略有下降。
系统在运行。
没有国王,但王国还在运转。
马库斯看着墓碑,雨水在石头上流淌,像泪水,但石头不会哭。
“系统还在运行,老师。”他轻声说。
然后他转身,走入哥谭永恒的雨中。
身后,墓碑沉默地站立。雨水继续冲刷着那个名字,那个日期,那个复杂得无法定义的一生。
但在城市里,灯光依然亮着。
医院在接收病人。
学校在上课。
重建项目在继续。
数据在流动。
系统在运行。
而那个设计了这一切的人,已经化为了海湾里的尘埃,公墓里的石头,和城市记忆里一个逐渐模糊的传说。
但在每个需要权衡秩序与混乱、效率与正义、系统与个体的时刻,他的影子依然在那里。
像雨中的哥谭。
永远潮湿。
永远矛盾。
永远在寻找下一个平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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